眼前这个女孩,长长的头发束成马尾,枚粉色的低胸连衣裙外套着一件半袖的牛仔装,白白的脖子上一条Dior的项链,长长的吊坠在若隐若现的乳沟前摇晃。五官立体的脸上有着热情洋溢的微笑,坐在我的对面,美得让人窒息,这个一年四季穿裙子的女孩就是我的死党--池菲菲。
我这才注意到,在座的还有三位男士,菲菲每次总是会抢下我的注意力。
“77,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钱总。”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正襟而坐的大叔,肥得流油的肚子,手上巨型宝石晃到了我的眼睛,我微笑,点头。
“哎呀,77,这个是江游。”菲菲眨了眨眼睛,很妩媚地对我笑笑,示意着旁边微笑的男孩。
“你好,我是77。”我再次微笑。江游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也更帅一点。
最后一个,坐在我旁边,不等菲菲开口,他发话了:“哎呀,小宝贝儿,你的头发真好看,个子那么小,真像哈比人。”要不是他晃动着兰花指,我肯定操起酒瓶抡过去。哈比人,真是不懂什么叫小巧玲珑,不过他不让人讨厌,名字怪怪的,Even。
几个人开始吃饭,在紫色的桌布、金色的餐巾的映衬下,男男女女组合到一起,画面却并不和谐。我一边喝着冬阴功,一边欣赏着对面精彩的表演。钱总夹了咖喱牛腩给菲菲,说:“菲菲,女孩子身材丰满点好看,多吃点肉。”菲菲的盘子里同时多了一勺柚子沙拉,伴随着江游的一句“你感冒刚好,应该吃点清淡的”。菲菲脸上露出为难,不知该吃哪一个。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硝烟的味道,菲菲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依然喝着我的冬阴功,时间尴尬地过去了30秒。突然,身边的Even站起来,夹走了菲菲盘子里的菜,一口吃下去,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大家都愣了,菲菲和我相视而笑。
Even一边吃一边说:“哎呀,吃个饭,还要让来让去的,多不卫生。不过,我这样更不卫生,没办法,就是看别人盘子里的好吃。”
大家都笑了,气氛变得很轻松,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各自吃着。
江游开始转变了作战方式,给我和Even加饮料,开始跟我们聊天。
“Even,你是做什么的啊?”江游问。
“我啊,混日子呗,帮人做造型设计,头发啊,服装都包括。”
“哦!那不错嘛,我有个朋友是在欧洲学色彩学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两个人很快开始讨论起了色彩学,我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
江游,北京人,高高瘦瘦,之前听菲菲提了好多次。家里都是做大官的,北京人习惯把他们叫太子党,似乎这个称号范围很广,凡是做大官的后代,我们都习惯这样称呼。据说,江游本来不姓江,“文革”时期家里改了姓,我在高中的历史书里读过他爷爷的名字。
他有一个很复杂的家庭,现在自己做生意,对菲菲很是着迷。
“那么你呢,小朋友,你是做什么的?”江游笑眯眯地看向我。
“我?”他居然用小朋友来形容我。
“行啦,江游,你就别查户口啦,别打听我们77的情况,她可是个小天使,你千万别把我的小宝贝发给你那群不靠谱的纨绔子弟哥们。想泡我姐妹儿,没戏!”
众里寻他
生人见面,在安静的餐厅包房里五个人的组合,让大家都有点尴尬。饭后,一行人来到工体的STARZ。嘈杂的音乐声下,钱总似乎深呼吸了一下,我想此时,他一定放松多了。因为我看他小小的眼睛不住地盯着来来回回过往的女孩,如果哪个女孩裙子特别短,或是领口开得特别低,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咽一下口水。
再次来到这里,感觉已经不再那么陌生。这里总是汇集着城中最时尚爱玩的人。如果你在杂志上看到今年流行的穿衣风格或是哪个大牌最新的手袋,肯定可以最快在STARZ看到原型。这里依然那么热闹,不同国家的人,说着英语。人和人自然地打招呼,握手,嘴里哼着HIP-HOP。一直总认为北京比上海更让我留恋,尽管上海是我的家。上海是个华丽、现实的地方,但是北京总比上海多一点什么,可能是人情味,是那种地道的北京式幽默,也可能是北方人与生俱来的豪爽。
我们喝酒、跳舞,空气中弥散着各种香烟的味道。有人穿过舞池,礼貌地点头,周围人也很自然地让开,并且回以微笑。我看到了一个收视率很高的连续剧的女主角,本人比电视上好看得多。一个高高的男人过来问菲菲要电话,菲菲很自然地在他手机上拨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一组怎样的镜头?本来如同平行线陌生的两个人,在一个号码的输入之后,有可能会产生一个交集。欢纵中,每个人的笑容里都带着一点期待,眼神总是不住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过道里,人们总是将迎面走来的人仔细打量,在灯光的映衬下,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搜索着什么。而我,依然如同上次一样在东张西望,甚至有点心不在焉,我想,我在寻找着我的名字,那个在一个救了我一命的男人衬衫上的名字。想到了这个“救”字,我傻傻地笑了。
而此时此刻,我们的卡座上,气氛异常热烈。周围浓妆艳抹的女孩大幅度地跳舞,我们的男主角们在勤快地喝酒。江游和老钱在一杯杯地喝着,说准确了他们是在拼酒。旁边还有一个男孩加入,是江游的朋友,叫阿健。
卡座上最尴尬的莫过于老钱,他暴发户一样的扮相与STARZ里的时尚男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整套的黑西装配合红色鸡心领羊绒衫,戴着巨大宝石的腰带被圆圆的肚子撑起,卡到了快接近胸的位置。他不时用力晃动着手里的骰盅,厚重的金表跟着一下下有节奏地晃动,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被服务员垫了几张面巾纸,摆在了桌上很醒目的位置。
也许是喝酒的关系,心里突然萌发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我坐在他身边,说:“钱大叔,我跟你玩骰子。”老钱愣了一下,很快微笑,露出了满是烟渍的牙齿。
洗刷刷与左门刀
我靠在沙发上,注视着Even左耳的闪闪发亮的钻石耳钉。造型师Even穿着男式抹胸,外面套着质感很好的外套,连指甲都是一丝不苟地修饰过。
“妖孽,你干吗像花痴一样地看着我?”Even突然竖起的兰花指和嗲嗲的声音中止了我的思考。
“Even,你相信世界上有爱情吗?”我禁不住问他。
“当然,我十分相信世界上会有真爱,我也一直等着真爱降临呢。不过,似乎真爱有点不待见我,总是不肯到来。”
我笑着说:“你是北京唯一跟我说过相信爱情的人。”
Even说:“你也是第一个问我这样纠结的问题的人。我每次恋爱都很认真,我觉得爱情这码子事儿,就得认真,不怕失败,年轻时候一定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失恋怎么了?受过伤痛怎么了?那些都像是荣誉勋章一样,证明我们年轻过。所以,我对爱情不会失望,我觉得只要用心,对的时候还是会遇到对的人。谈恋爱这事儿就得执著,我这辈子就准备跟‘真爱’二字死磕了。”
这是我在北京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在Even说出了自己的真爱宣言之后,我决定了,要做Even的好朋友。我连忙拿起杯子说:“我决定加入这个队伍,和你一起跟真爱死磕。”
“小笨蛋,出来玩哪能这么傻喝酒?来,我教你玩游戏。厨房要清洁啊,就要洗刷刷,洗刷刷啊洗刷刷。”看着Even滑稽地用手指做出1、2、3在眼前摇晃,想起我们的真爱宣言,我也开心地竖起了手指。
似乎跟我玩得不过瘾,Even马上拉过菲菲,大声说要玩“左门刀”。可能因为情场得意,众多追求者的菲菲今晚不管玩什么都会喝酒,坐在江游和老钱之间备感尴尬,幸好Even出手相助。面对着Even的贴心,菲菲抱以感激的一笑。
Even站起来激动地用两手在左耳边击掌大喊:“左门刀啊左门刀”,而菲菲则用两个拳头在胸前旋转,大喊“乱马垂啊乱马垂”,当两个人同时摇晃双手扭腰大喊“嘭嚓嚓啊嘭嚓嚓”时,Even宣布菲菲输掉,而我为了保护菲菲,主动替菲菲喝酒。
一杯一杯,昏暗光线下,我觉得自己有点醉了,似乎从未感到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这种快乐在酒精的麻醉下迅速膨胀,让眼前的一幕如同电影中最绚烂的镜头,现在,这是我的生活。似乎所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眩晕带来了亢奋。今天,我知道,在这个城市里,有人跟我一样相信爱情,看着她们两个人在我面前大幅度地扭动着胳膊划拳,我们如同三个女孩子一样亲密。我们年轻,富有朝气,喝酒带来了开心。她们,很快被我列为了闺蜜。有朋友在身边,让我感觉,自己是这么的幸运,我开始频频举杯。
“77,认识你真好,虽然你看上去冷冷的,但是你骨子里是个热情的小孩。你这朋友我交定了。”Even跟我一样开心,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
“Even,我们要努力寻找爱情,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童话那样的爱情,肯定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行,公主,咱一边喝酒一边找真爱,在工体创造奇迹。别听人胡扯,说工体只有一夜情,我现在也期待在工体找到真爱。不过,我比你能喝,说,服不服?”Even轻轻地掐着我的脖子问。
“我。”我慢慢地站起来大喊:“我喝多了谁都不服!”
众人惊奇地看着我悲壮地站起来,在STARZ大厅里呐喊。
我轻轻把一只胳膊搭在墙上说:“就扶墙。”
菲菲抱着我说:“对,我们77喝多了谁都不服,就扶墙!”
每个人都笑了,我们开始站在卡座前跳舞,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会注视着我们。在热辣的音乐中,我们都在笑。开心是因为跟朋友相遇,这种相遇的开心从第一刻起就带着结实的安全感,与那时那刻的记忆交缠在一起,变为了永远不可替代的美好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