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办?巴奢平时不努力,剩这么几天能创造奇迹?”巴立卓决定反攻为守。
“儿子的事情,你也一推六二五的,你这个挂名的老子简直丧尽天良!”
“请原谅,事到如今,丧尽天良的我真的束手无策。”
女人冷笑,“亏你还号称聪明的男人,人家办事都是越办越靠谱,越办越接近成功,可你呢?越办越与目标背道而驰。我就纳闷了,你以前都是怎么混的?”
“我倒是要瞧瞧孔副总,是怎么靠近成功的!”
“瞧我,多天真,竟然指望你助儿子一臂之力。算了,我发现和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女人气呼呼地跳下车,去学校门口等儿子去了。
巴立卓连连摇头,不禁想起萨特先生的格言:生孩子,何乐不为;养孩子,岂有此理。说得真难听,仔细想想真有道理。按着事前的准备,他拨通了市招生办主任的宅电,约他喝酒。招生办主任婉言谢绝了,本该给你巴老弟接风洗尘的,可惜不行啊,高考中考临近,不敢外出应酬的,今年上边查得紧呢,老弟你有啥要求尽管吩咐就是了。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巴立卓也不敢强人所难,就问今年的考场座位如何排序。招办主任实话实说,过去是有点儿问题,从去年开始,一律由省招生办用电脑随机排定考场,所以没操作空间。
巴立卓听得分明,道声谢便关掉了电话,回头告诉了女人。往昔的一家三口就那么冷着,儿子也爱理不理的,寻了爿饭馆去吃晚饭。他想摸摸儿子的头发,儿子却下意识地躲闪开,很不习惯父亲的亲昵,不愿配合。巴立卓不好说什么,又不能不说,见缝插针地给儿子打气:“高考没什么了不起的,放手一搏好了。”
“今晚你去哪儿睡?”临别,孔萧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无好话,完全是挪揄的意思,仿佛他是从前财主,坐拥三妻六妾,或者如寻花问柳的浪荡之徒,随宿随眠。
“你长没长脑子?”巴立卓感觉有必要还击的,不然以后更没法打交道。
“什么意思?”孔萧竹警觉地斜起眼睛,望着男人。
“长脑袋是用来思考的,不是用来得脑血栓的!”
“你才得脑血栓,你这个王八蛋!”
巴立卓笑了笑,冲儿子摆了摆手,目送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小区深处。
现在,他急需联系上林紫叶,怎么联系好呢?不方便打电话,应该直接去家里看看。殊不料,辽海花园的保安禁止省城牌照的捷达车入内。巴立卓急不得恼不得,只好循循善诱:你们认得某某号吉普车吧,保安翻了翻底簿说认得。简直哭笑不得,同一个司机开不同的车可以放行吧?保安摇头,除非你叫业主来电话。
正僵持着,只见一辆红色的马自达车昂然驶出。这车冲出了好远,忽然刹车减速,接着又开走了。巴立卓反应过来了,这车正是林紫叶的。事不宜迟,他调头跟了过去,连连摁喇叭打闪光,可前车始终置若罔闻。没办法,一路尾随到健身中心。下车的果然是林紫叶,数月不见,还是那么风姿绰约,身上的香水味让人心怀遐想。
林紫叶被拦住了去路,她说:“请闪开。”
“怎么了,紫叶,连我也不认得了?”
“不认得,别碰我!”
“紫叶,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情急之下,巴立卓冒出了这么一句。
女人气坏了,把脸一别道:“你懂什么感情?你除了自私就是自私,除了官迷就是官迷。”
巴立卓讪讪地松开手,眼看着女人走进健身中心,拐进了右边的游泳馆。他非常诧异,移动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还有兴致来健身。也真奇怪,分别数月,女人何时练起了游泳?他叹了口气,唉,漂亮的女人真是麻烦。看来,林紫叶的怨气未消,还在为自己调离的事儿耿耿于怀,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呢?
夜深了,城市灯火明灭,停车场渐渐空寂起来,黯淡的下弦月漂浮在城市的雾霭之中。巴立卓静静坐在车里,静静地抽着烟。太压抑了,非常想找人交流一下,把隐蔽的忧虑和烦恼和盘托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倾诉。人啊,本质上都是孤独的,身处此境,他再次体会到这话说得多么准确。
等待无疑是一种折磨,他觉得自己被抛在了一个极其无聊的地方。实在忍不住,便寻寻觅觅地走进健身中心,还好二楼的左侧是台球厅,隔着玻璃幕墙看得到半边游泳池。一池碧水,一派清凉。台球厅里都是时尚小青年,吵吵嚷嚷的,冷不丁进来个秃头的中年人,显得格格不入。巴立卓不管不顾地透过玻璃往下望去,很快找到了目标。林紫叶身穿太阳花连体泳衣,一会出水坐着,一会下水扑腾,好比是一头漂亮的女水獭。
很晚了,林紫叶才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看上去也扑腾累了,连话都懒得说。巴立卓迎上前,试探性地问:“听说霍达……”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语气可不像是林紫叶,她从前是多么温柔啊。
“没关系就好。”
“好什么好?我下午被纪检委约谈了,问这问那的,烦不烦啊。”
“是省纪委,还是市纪委?”
“你关心这个干嘛?”女人拽开车门欲走。
“那好吧,我就不问了,望多保重。”
巴立卓发觉,那些恩爱的事情,仿佛月光一样溜走了。他的心情坏透了,无精打采地回自己的老窝去。节气临近端午,夜里还是有些凉,感觉自己就像孤魂野鬼似的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