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疏香满地东风老(6)

委屈?她在心中冷笑,血海深仇岂是可以用“委屈”两个字来一笔勾销?但身子微倾,已经依在他的肩头,呼吸间满是他的气息,她微微有些失神。来得这样容易,反倒令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下楼一步踏空,心里无端端发虚。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怦怦怦怦直击着心脏,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迸发开来,她微微沁出冷汗。皇帝也觉出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她几乎压制不住那气血的翻滚,一张口就仿佛会有血箭凄厉的喷出。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咽下喉中的腥甜,维持住面容上的淡泊,只说了两个字:“累了。”

皇帝习惯了她的寡言少语,手指抚过她濡湿冰冷的额角,语气温和的说:“看出了这些冷汗,下去歇着吧。”

她退了下去,她本来住静虚室后的廊房,退出殿后穿过长廊即是,就这么几十步路,她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是挣扎着回到屋子。一关上门,急急的取出枕下的药匣,吞了一颗丸药下去,整个人已经虚软的挣不到床上去,只得坐在脚榻上,半伏半跪在床弦,半晌药力才发作,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檐下兀自点点滴滴,稀稀疏疏的落着,远处高处殿角上挂的铜铃,被风吹着叮啷作响,偶尔一声半声,远远的传来,听在耳里,仿佛是荒郊古寺般的静谧。她有些虚软的伏在床畔,额头上都是冰冷的虚汗,她还不能死,万里遥迢的未来,她连第一步都还未及迈出,她绝对不能死。她想起殊儿死样惨白的脸色,如花似玉的一个人,此时只怕已经拖到积余堂去等死了。这就是行差踏错的下场,在自己身边不过十天半月,就这样急不可待的想要借刀杀人,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在心中漠然的想,涵妃视自己为妖孽,华妃亦是,可是她们竟然都不能明白根本--只要有皇帝在的一日,她们就奈何不了自己。

今日皇帝重责了皇长子的生母涵妃,将其遣回宫中幽闭,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将她视作妖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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