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苏锐安顿好了。陆浩军连夜接触了几位专打抚养权官司的律师——他交际面比我广,找起这些信息来轻车熟路。第二天,陆浩军继续陪着苏锐跟律师深入交涉,而我则赶回公司主持大局。
开春的第一天上班,要召开一个全体员工动员大会,我心里记挂着苏锐的事,也没怎么发言,让主管交代完工作后便草草地结束了会议。散会的时候,丁喜跟几个年轻女生笑嘻嘻地跟我要红包,可一见我板着一张脸赶紧吐着舌头掉头走了。我闷头走进办公室,不知道陆浩军他们有没有什么进展,急得我如坐针毡,于是上网查询了一下抚养权相关的资料。
资料显示,患有抑郁症的苏锐胜算微乎其微,而且乐乐正处于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年龄——五岁——如果是两岁以下孩子,可以以尚处于哺乳期为由判给母亲;又或者说,十周岁以上的孩子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跟谁一起生活,以苏锐跟乐乐的感情,乐乐应该会选择苏锐。可是乐乐才五岁,法律还不承认他所谓的个人意愿。倒是有一条是这么说的:男女双方的抚养条件,如工作稳定程度、收入情况差距不大的前提下,如果男方对于夫妻感情破裂有过错,比如,有证据证明有婚外情等,孩子判归女方的可能性较大。可现在,苏锐偷拍的那些证据已经被郑淡宁偷走了。那么,已经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双方或许可以参照这一条:如果男女双方均无明显过错,各方面条件都相当,如果女方的思想品质好一些,更有时间照顾孩子,得到孩子抚养权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我找了老半天,似乎除了这么一条勉强能成为苏锐的一线希望外,所有的出路都被相关条例堵死了。我深感灰心的同时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律师的身上,所以下午还没下班,我便逃离了公司赶到了苏锐的住处。
陆浩军请来的律师姓张,据说赢过不少官司。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聊了很久了,但张律师一时也整理不出头绪来,只给了苏锐一个重要的建议:必须保持良好的心态,不能让抑郁症状在法官面前表露无遗,如果可能,在出庭前再做一个检测,力求法官相信你的抑郁症已经痊愈了……
这要求对现在的苏锐来说有点儿高,如果是别的事,我相信苏锐会比谁都冷静,可现在事关自己孩子的归属,她怎么可能冷静下来。然而,还没等苏锐做出表态,陆浩军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苏锐却一面茫然地看着陆浩军……
我尽管心里没底,但我也得装得底气十足地给苏锐打气:“苏锐,为了孩子,现在就看你的了,你必须好起来。你得相信自己,相信我们,相信张律师,乐乐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也绝不让乐乐离开你!”
苏锐眼里似乎燃起了一丁点儿希望,落寞地点了点头。
陆浩军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对我说:“实在不行,就做两手准备,我看我还是去求一下我爸吧,让老头子提前跟主审判长打声招呼,到时照顾一下!”
我瞪着不相信的眼睛看着陆浩军:“老头子能答应吗?”
“死马当活马医,什么办法都得试试了!”陆浩军坚定地说。
我真的不敢相信陆浩军会真的去求他爸——陆浩军怎么可能去求他爸?那年,陆浩军刚满十八岁的那天,他硬拉着我去酒吧庆生,打算以此宣告脱离父亲的管制。我忐忑不安地跟着去了,因为我还差十天半月才满十八岁。那晚,调酒师疑惑地看着我们两个小屁孩时,陆浩军理直气壮地对他说:“别看了行吗?我求你了,你就查查我们的身份证吧。”边说还边把身份证递给人家说,“看清楚了,我今天刚满十八岁,我们都成年了,可以坐在这里喝酒了!”
调酒师被弄得哭笑不得,就当陆浩军喝高了!
后来真喝高了,不记得因为什么事就跟旁边一家伙吵了起来,没吵几句我们俩就把人家按地上了。再后来,来了俩警察,把我们架回了派出所。陆浩军当时还特无知地跟警察叔叔说:“我这才刚满十八岁,打架就犯法了?”敢情这厮从小打架打到大,他都不觉得打架是一件犯法的事!当时我挺担心的,主要是怕警察叔叔查出我未成年就跑到酒吧喝酒,要是跟我爸一报告,我爸非把我拉出去毙了不可,可陆浩军威风凛凛地安慰我说:“没事,我给我爸打个电话我们就能回去了!”
这句话不小心让一警察听到了,那警察打趣地说:“哟,你爸是谁呀这么能耐?来来来,这是电话,你给他打一个。”可接下来的情况让陆浩军很没面子,因为他老爸在电话里对他吼:“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喝酒打架还好意思让我给你擦屁股,啊?关,一定要关,关你个十天半月不为过。”说完直接摔了电话。后来还是陆阿姨过来把我们领回去的。我还记得,在回家路上,陆浩军就忍不住问他妈了:“妈,我是我爸亲生的吗?这他都不管我!”陆阿姨当时把他拧得七荤八素的:“你把你妈当什么人了?吃着锅里的望着盆里的我还?”
自此,陆浩军很不愿意在人面前提及他的父亲,万事靠自己,而不是借用他老爸的面子,更别说求他爸了!然而今天,他却要为苏锐去求他爸了,尽管他一开始就知道那根本行不通——他爸绝不可能答应他去做一些徇私枉法的事!
结果在意料之中,陆浩军在他爸面前差点给老头子跪下了,可还是被老头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陆浩军竟然在他妈让他带辛雯回家吃饭的请求声中落荒而逃……
我跟陆浩军不同的地方在于,我深知我爸的脾性,我根本就用不着浪费气力去试探就知道我爸肯定不会答应帮我这样的忙,而为了苏锐,陆浩军去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