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 第二节

很多时候,我觉得现代人似乎越来越不喜欢聚在一起了。就像我大学时期的那些同学,在广州漂着的不在少数,混得好的混得不好的都有,但鲜有联系,也不知是太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总找不到一个相聚的理由。有时想召集人马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也就稀稀拉拉地来了三两个人,很是陌生的感觉。

同学就不说了,八杆子都打不着边的关系,毕业这么多年了,淡了疏了一点都不奇怪。倒是我、陆浩军跟苏锐的聚会都说了好些日子了也不见付诸行动,颇令人费解。尽管我已经说服了苏锐应该多跟大伙儿在一起,对治疗她的抑郁症有利,但还是一直也没聚成,好像都在等一个相对充分的理由似的。那么好吧,圣诞节,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了吧?陆浩军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答应了。而我这几年来一直都害怕过圣诞节,一想起七年前的圣诞,我都心有余悸,每每看别人戴着火红的圣诞帽,我的心就跟流血似的疼。但这一次不一样了,苏锐回来了……

但圣诞节我又不能不陪着安楠,所以最后我决定聚会带上她,让她们见见面,但我事先跟苏锐打过招呼,说千万别提咱俩过去的事,免得头脑简单的安楠胡思乱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苏锐淡淡地说,我跟你能引起什么误会,我孩子都五岁了。我笑笑,天知道安楠那死丫头能想出什么来!

圣诞节晚上,我跟安楠、陆浩军三人早早地候在“踢馆”的门口。我跟安楠说的是见陆浩军一个老同学。

广州的冬天干冷干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关系,我跟陆浩军在寒风中都微微地颤抖着。安楠体贴地帮我拉了拉领口,握着我的手搓了起来,埋怨我说:“冷吗?出门也不多穿件衣服!谁这么大架子呀,还非得在外面等?”我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街上张灯结彩,人人都喜气洋洋,陆浩军却给了我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我问他说:“好几年没见老同学了,激动吧?”

“我这是冻的!不过多少有点吧。我就是担心她跟七年前差别太大,我接受不了!”陆浩军回过神来辩解说,难道这就是之前他一直不敢见苏锐的原因?

“放心吧,要是她愿意收拾的话,应该差别不大。”

陆浩军举目张望,没有搭话。约定的时间都过去二十分钟了,苏锐还是没出现,正当焦急的陆浩军快按捺不住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一辆银色奔驰停在了我们跟前。苏锐千呼万唤始出来,当她从车里钻出来的瞬间,我惊呆了,蓦然间,我仿佛看到七年前的苏锐回来了,就像从未离开一样。

她并没有像大多款姐那样浓抹艳妆,甚至在她身上简洁得找不到一件饰物,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衣,但完美的身段还是显得错落有致。她淡淡地笑着,简单而素雅,质朴而淡定。像她这样的人不管搁哪儿都绝对是一个人物。我相信具有人格魅力的人周围都笼罩着一种气场,能够吸引别人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到他身上。苏锐有,陆浩军也有。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陆浩军贴在我耳边说:“看着可不像得了抑郁症的!”说完他大踏步向苏锐迎了上去,轻轻地跟苏锐拥抱在了一起,说了句什么。

安楠把手插到我的上衣口袋里取暖,当她看到苏锐时就跟乡下的丫头似的,拉着我说:“这回算是见着有钱人了,越越,我突然觉得你就是一农民!”我没搭理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轻描淡写地跟苏锐轻轻地握了握手说:“节日快乐。”

尽管苏锐知道我会带安楠过来,但当她看到安楠把手插在我的口袋里取暖时她还是愣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七年前,苏锐也喜欢这样,仿佛我的口袋总比她的口袋温暖一样。她淡淡地说:“女朋友?介绍一下!”

我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安楠就已经抓着苏锐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开了,就跟苏锐是她亲姐似的。她说:“姐姐,我叫安楠,李越的女朋友。刚我还问他们干吗不到里面等你来着,现在我知道了,姐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嗳,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啊,像在哪里见过,特亲切!”

安楠说话跟开机关枪似的,说得苏锐也一愣一愣的,脸上写着尴尬。同时我也为她觉得苏锐面熟而紧张,不知她是不是还记得苏锐那张报纸上的照片,幸好结果表明她只是随口胡说拍马而已。陆浩军在一旁笑个不停。我突然觉得带安楠来未必不是好事,有她在,气氛就绝对不会沉闷。我无可奈何地拉了安楠一把教训她说:“你没见过有钱人也不能这样呀,你什么时候变成狗腿了?净给我丢脸。”

安楠撅着嘴死命地拧了我一把,我的五官皱作一团,大家都笑了,苏锐不动声色地别过脸去,我看不到她的表情。陆浩军却似看懂了什么忙转口问:“乐乐呢?”手忙脚乱之中,他竟然忘了这里是酒吧,这可不是小孩子能来的地方。

“他黏着我想一块过来的,但我把他送到我爸那儿去了,所以才晚来了几十分钟。”

大家寒暄了几句,相拥着往酒吧里走。陆浩军跟苏锐走在前头,安楠挽着我的胳膊紧随其后。安楠贴上来我耳边说:“精神点,输人别输阵!”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安楠的样子像见了凤凰的小鸡,很滑稽。我很没有精神吗?我看着苏锐的后背想。

酒吧很闹,由于是节日,这里挤满了人。我们走进去时,苏锐皱了皱眉头。看来抑郁症还没完全痊愈。要是七年前的苏锐,一到这种地方不定疯成什么样了!我伤感地想着。

好在陆浩军事先跟毒蛇打过招呼,让他给我们留了一间包厢。把门一关,顿时清静了不少。在经过大堂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吧台那边坐着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但安楠一个劲儿地拉着我往包厢里走,我一时想不起来,只好甩了甩头。管她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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