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 寿筵前夕(8)

 　　《峨眉》 寿筵前夕(8)
　　
　　通天大师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答道：“无穷，你也曾出入宫禁，也知那皇家的事是如何之凶险。这孩子出生不久便被送到这峨眉山来，或许说明他的父母已遇不测。倘若现在教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恐怕大祸立刻便要降临在他身上。老衲，绝不能眼见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孩子生得便异于凡人，一身皇家气派竟难以掩盖，所以老衲才有意将他交付与那好吃街上的司徒夫妇收养。那夫妇二人家境清贫，为人正直善良，老衲正是有意让这颗‘珠子’磨去光彩啊。那颗颈珠暂时还不能交给他，如果让他带在身上，实在难以预料是否会引来灾祸。”
　　
　　无穷点了点头道：“知道此事的人，已经不多。除了少林、武当掌门，当年的邹知县也已经故去，本门之中除弟子外，再也无人知晓，师父大可放心。”
　　
　　就在此刻，通天大师和无穷谈论着的那个人，正在好吃街上一个人走着。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少帅送给自己的汗血马了，他正往客栈而去，突然看到街头迎面驶过来一辆围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那个赶车之人缩头缩脑地看了小鱼一眼，慌慌张张地张开手掌把脸遮住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马车便已经擦身而过。
　　
　　小鱼其实本来并没有太在意这辆马车，但见那车把势鬼鬼祟祟的样子，只是觉得很有点意思。不过，他稍一回想那人的模样，突然想起那人竟是自己在县衙里见过的那个班头。
　　
　　小鱼摸了摸一层浅胡茬子的下巴，心中暗忖道，那个狗官吴连才很有些令人怀疑之处，如今他手下这个班头突然又打扮成一个车把势，难道这些家伙也在乔装办案？嘿嘿，说来鬼都不信。
　　
　　小鱼心中一动，他反身便向马车追去，然后不远不近地坠在了那辆车的后面。
　　
　　其实，作为一名斥候，尾随侦察乃是最起码的功夫，小鱼这个斥候统领自然是做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只见他一会坐在路边逗逗正在玩耍的小孩子说话；一会又买了张烤得酥脆的锅魁，吃得津津有味，周遭之人也完全不知道他竟然在跟踪那马车。
　　
　　那个驾车的班头看来也是小心翼翼，在大街上七拐八绕的同时，还不住地回头四处打望。
　　
　　小鱼心中暗笑，若是被你发现了，我这斥候统领干脆买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跟了好一会，眼见这班头转了一阵后，突然驾车往镇外拐去，小鱼心道，这家伙倒也狡猾。
　　
　　原来这大街上人来车往，最适合尾随跟踪，若是到了镇外，路人便没有了几个，遮掩也难，跟远了容易被甩掉，跟近了又容易被发现。不过小鱼毕竟是小鱼，在军中做斥候，往往任务比这要艰险数倍，那班头如此伎俩不过了了。
　　
　　只见他突然甩掉锅魁，纵身掠起，接连几大步，便已经追到了马车后面，正当马车减速转弯驶出镇口那一瞬间，他就真的像条鱼一样轻轻巧巧地钻进了车底。
　　
　　那马车来到了镇外之后，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很是聪明，神不知鬼不觉地乔装上了路，那班头的心情极好，大鞭子抡起的同时，竟然还扯着破锣嗓子唱上了。
　　
　　二十一岁的小寡妇，扫兴没神儿，
　　
　　思想起奴家好命苦，
　　
　　过了门子犯了白裙儿，
　　
　　死了这个当家的人儿。
　　
　　过了门子九十二天他没骂过奴家一句儿。
　　
　　难为他耐性子儿，是一个好脾气儿。
　　
　　昨夜晚做了个梦啊，
　　
　　他来要铜子儿。
　　
　　奴一想接三天了我该去圆坟儿。
　　
　　带上一块孝包头啊不擦胭脂粉儿……
　　
　　唱的居然是北方流行的“小寡妇上坟”！
　　
　　藏身车下的小鱼哭笑不得，就这嗓门还唱啥子嘛？时间再长点自己非听吐了不可。可你不让他唱也不行啊，自己两手抓着车横梁，也没法堵上自己的耳朵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咬着牙苦笑，心道，我忍！
　　
　　谁知道这一忍，便一直忍了近半个时辰，那班头的小寡妇总算是把坟上完了。小鱼长长地吁了口气，心想，这下世界清静了吧？可一口气还没有缓得过来，便听到那班头又一个吊嗓，接着就又来了一出“宋二嫂思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