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书记有事?”
“也没啥事,车里有只羊,刚杀的,这会儿有空的话,给你送过去。”
“宦书记有啥让我效劳的,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这样生分!”
“也没啥大不了的事。临来时,有人给车上丢了只羊,想着我们共事一场,也算难兄难弟了。我到桃源乡也有些年月了,还没有给兄弟意思意思,这就给你带来了。我们桃源乡的羊不腥,你就啥也不要说,放你那儿,你尝个鲜。”
“你看这多不好意思!”
“走吧,走吧,没有啥不好意思的。”宦海淳边说边站起身,就去拉小朱。小朱半推半就的,就跟着宦海淳出了组织部的门,被宦海淳推上车,直奔小朱的家。
过了几天,宦海淳又进了县城。如今的县城,与他刚从水库工地下来时的县城已经大为不同。那时,县城以钟鼓楼为中心,东西南北四条街,站在任何一头,一眼就能望到对面一头,没有一栋楼,没有一座厦。他在县委当通讯员的时候,出了县委大院的门,是个吃公饭的,差不多都认识他。如今县城虽算不得繁荣昌盛,但和那时相比,大街小巷有了摆摊的小商小贩,饭馆也不再是那两个大众食堂,商店也多了几个。他在县城一角找了一个饭馆,订了一个单间,就给小朱打了个电话,让他约几个朋友,下班后直接到这里来。那时,社会风气还算清明,不怎么兴请客送礼这一套。小朱有点纳闷,这宦海淳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不知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说了一堆客气话,推辞了半天。但他终究架不住宦海淳的一番热情,勉强答应了。
下班之后,小朱带着几位朋友如期赴约。他们大都是宦海淳在县委工作时的故旧,见了面互相客气了一番,宦海淳就让着他们就坐。他请小朱坐主客位,小朱说什么都不从,两人就争来争去的,其他客人也不好坐下来。宦海淳就说:“俗话说,上方的老鼠比下方的猫大,这点规矩还是要讲的。”他边说边把小朱推到了主客的座位上,自己坐在小朱的旁边,其他人也陆续坐了下来。
酒菜上来后,宦海淳端起杯子,说:“请朋友们来,没有别的意思。你们知道,我和小朱一个锅里搅过勺子,一个被窝里睡过觉,用句不恰当的话,也算是‘同朝为官’。离开县委这几年,忙得不亦乐乎,就和难兄难弟疏远了,今天算是个补偿。来,干一杯!”说着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家说些感谢之类的话,也就干了自己杯里的酒。宴席就算开始了。
席间少不得觥筹交错,猜拳行令,猛吃海喝。喝着喝着,平时谨言慎行的机关干部也稍许放纵了起来,说一些荤话,用来下酒。宦海淳说:“农村里文化生活贫乏,包产到户以后,农民忙的时候少,闲的时候多,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干完了地头的活,就在炕头上下功夫。我们乡镇干部就给编了个顺口溜,‘耕地基本靠牛,点灯基本靠油,娱乐基本靠×’。话丑理端,倒也基本概括了当前农民的生活状态。”
“我也听说,”小朱说,“你们乡镇干部,村村丈母娘,夜夜入洞房。宦书记年轻有为,怕也有‘一队革命好儿郎’了。”
就这个话题,七嘴八舌,越说越起劲。宦海淳见状,说要上卫生间,他起身的当儿,给小朱递了个眼色,小朱也起身,跟他走了出去。他俩上完卫生间,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长椅上坐下来,趁着酒劲,说起知冷知热的话来。
“兄弟在组织部干了有些年了,也该考虑动动了吧?”宦海淳说。
小朱打了个酒嗝,说:“我不急,倒是你,在桑梓县,也算是名人了,小弟我真心盼着你进步呢。”
宦海淳叹息了一声,说:“不瞒你说,我倒是有这个想法,可眼下不是赶时髦,重用知识分子嘛。我呀,过时了。”
“你也不要灰心,事在人为嘛!”
作者手记:深谋远虑(2)
上天难欺
蒋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