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收第一夜
新收下队,单列一组,叫“新收组”,由队里的老犯当组长。
我和另外十来个新收一起进了七大四中,组长是个膀大腰圆的车轴汉子,听别的老犯管他叫“狗子”。
体检、大队长提讯,一切过场都走完,已经到了晚上。在操场上吃完了饭,狗子带我们进了监区。七大的监区楼坐北朝南,据说是监区位置最好的楼。四中的号筒在三楼,挺宽敞,特别干净。天刚刚黑下来,楼道里面的灯亮着,从外面看不像监狱,倒让人想起单位的职工宿舍。号筒门口照例有铁栏杆,门口有值班的犯人负责开锁。号子里面条件也不错,敞亮,靠墙两边排着六张上下铺,被褥都叠成了豆腐块,洗漱用具统一放窗台。紧里面左角靠窗台的下铺,旁边还有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一台电视。这个铺的位置是号子里最好的,睡这个铺,必定是混起来的人头儿,最次也是个号长。
劳改队和看守所不一样,号子没大门,有点像学生宿舍,犯人们可以自由进出。这和外面的人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入监过新收,必修课是盘板儿:盘腿坐好,腰背挺直,盘的时间自然是人头儿定。
进了门儿,狗子大模大样一指两排的铺冲着我们说:“盘板!”
十几个新收还没分铺,听见狗子的命令,两个人挤一张下铺纷纷盘好。那张位置最好的铺自然是没人敢去。
和我盘一个铺的是个长得很高很秀气的小男孩,我一直不明白,这么个小白脸子怎么犯了暴力案,要犯也是花案儿啊!
外面不知道谁招呼了一声:“狗哥,三缺一啊!”狗子甩下一句:“盘好了啊!我回来咱们再说!”大摇大摆出去打牌去了。
对面铺上的两个新收,狗子刚出去就开始嘀咕。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干瘦,煞白的刀条脸,一看就是吸毒的,脸上一条刀疤,据他自己说是一个人跟好几个小混混打时让人拿刀砍的。另外一个是个长得窝窝囊囊的汉子,叫杨光。
刀疤脸冲着狗子的背后用口型不出声骂了一句:“操你妈妈!”看狗子走远,扭头和杨光嘀咕起来:“妈个逼的,傻逼一个,不就一组长吗?惹急了咱哥们砸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