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们是一路人。”福岛正则拍着膝盖说道。从气质相同的家康身上,生性单纯的正则感受到了一种同伙意识。
“唯有内府,才是我们的栋梁。”黑田长政颔首而言。此人在本多正信的叮嘱下,总是细心考虑将六个鲁莽大名的心拴到家康身上。这时,家康进来了。肥胖的身体沉重地坐在上座。
“各位,太劳步了。”家康郑重低头致意。七人慌忙回礼,抬头一看,见家康的头垂得很低。福岛正则等发现后,连忙再度赶快低头。大家都感动了,内府待人郑重,礼意深厚,名不虚传。
家康抬起头来,兴高采烈非同往常,嘴角的微笑不断。
“诸位聚会此处,有何公干?”他的上身向前探出。众人惊讶,清正尤甚,他复述了刚才家康说的话。
“是内府传唤我们来的呀。”
于是,家康摇动着身体,笑了。
“啊哈哈,是吗是吗?年龄不饶人呀。幸好雨停了,我拉了一会儿弓,出了点汗,竟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再对我说一遍。”
这一次,黑田长政当代言人说了一番,目的是要求交出三成。
“关于此事,刚听主计头讲,适才内府大人如此这般说过。此话当真?”
“此话当真。敝人若是甲州大人(长政),也会持抢挑出三成的肠子。”
“实在多谢!”嗜好粗暴的福岛正则,感极而发出奇声。
“那么,请将三成交给我们吧。”
“那可不行。”
“啊?”众人抬头。
“如诸位所知,我家康的念头,就是祈望对大阪的秀赖公好。此外绝无杂念。刚才主计头提出了强硬要求,应该如何回答,我左思右想。将治部少辅交出来对诸位好呢?还是不交出人才对诸位好呢?我使尽浑身解数在思考着。诸位可深思过此事?如果深思过了,还会到处追赶治部少辅吗?”
“……哎呀。”福岛正则张口结舌,无话可说,众人噤声,面面相觑。他们并非经过深思之后,才闹哄哄地到处奔跑的。
清正蹙眉回答道:“我说,内府说得那般严重,我们无法回答。当然,内府心怀忠义,令我们诚惶诚恐。但如果连筷子颠倒了、犬吠之类的事,都要去深思对秀赖公如何,好不好?那可任何事也干不成了。”
“什么?”家康的微笑消失了,脸色陡变,叱喝道,“主计头,目光短浅!你由太阁殿下一手恩养成人。长大后,又送给你若干武士,接着又不断升官,被提拔到肥后半国的极高身份。太阁殿下对你有大恩,你也在感恩。仅此,我觉得你应该明白事理。你何故这般不懂事啊。”
“可、可是……”
家康的语气激烈,清正的脸色变得刷白。
“哎,你听我说!治部少辅再奸恶,也是个拥有广大领地的大名。和实力派大名交往近密。若追逼治部少辅,他必走投无路,走投无路至极,他恐会召集大名发动骚乱。那时就是丰臣家土崩瓦解之时!”
家康的声音颤抖着。他又说道:“想想看,现在丰臣家危如累卵。我们受故殿下委托,日常即便吹毛小事,也须扪心自问此事对秀赖公好不好,熟虑之后再吹。要有这种觉悟。”
此可谓忠烈。家康对丰臣家如何忠烈,清正等人经常可从黑田长政嘴里听到。正因为如此,要想一直拥戴家康,就必须一直思考是否有利于丰臣家。然而,清正有他的理由。家康关心秀赖,纵然此事我等可以理解,那他岂不也是过于神经质吗?
清正开口道:“我有话要说。我们压根儿不给治部少辅那厮发动骚乱的余地。如果将他交给我等,当场就杀死他,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