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对这一方案摇头迟疑。杀还是不杀?就这么点事,三成却在卧室里分析起自己的性格来。
(真是脑袋聪明过了头。)初芽这样暗思。她觉得三成动脑筋动过了头。光是脑袋在动,却下不了决心。总是脑袋发热。
不幸的是,三成发觉自己有这个缺点。左思右想,犹豫不决,脑袋发热之时,肯定将初芽叫进自己的被窝里。
(老爷想做出决断吧?)初芽猜测。三成大概想暂且逃脱目前的心理混乱,在销魂状态中享受身心的解放。
“奴家熄灯啊?”初芽又问了一遍。只要有灯光,三成就凝神思索。初芽揣度,为他制造黑暗,他也许可以通过我的肉体,进入销魂状态。
“不,我来熄灯。”三成身下压着初芽的玉体,机敏地探出被窝,吹灭了灯。返回被窝里的三成,活像变了一个人,粗蛮野性地紧搂着初芽。俄顷,被窝里热热乎乎的,初芽体液的气味,充满了三成的鼻腔。
“真是个好女人哟!”三成说着私房话。他以搔挠似的动作爱抚着初芽的一头乌云。“我是个好女人吗?”初芽要努力回应三成的愉悦。
此刻,左近正徘徊走廊里。他几次走到三成房间前又折了回来。最后站在值班室前,拉开了隔扇。值班的三个女子抬起了头。
“主公已经睡了吗?”左近问道。女子们露出了微妙的神情。左近竖起一根小拇指,一本正经地问道,“正在羞答答地亲热吗?”
“是的,正在羞答答亲热呢。”一个来自左近老家村子的小眼睛姑娘点着头,脸上泛起了红云。
“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子。”左近用手指捅了一下她的红脸蛋,返回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翌晨,天色未明。旭日尚未东升,家康就乘船下淀川,抵达大阪天满八轩家的岸边。街道一片黑暗。为防刺客,日出之前家康不上陆,待于船内。
未久,太阳出来了,河被染得彤红。家康站在船头,以和他那肥胖身体不相称的轻捷动作,脚踩跳板,倏地跳上了河岸。
街里还没躁动起来,不见行人。岸边麇集的全都是家康的人。少顷,一顶打着灯笼的女式轿子飞奔而来。
谁家的女子?
家康的手下正在紧张之时,女式轿子呼呼地靠近跟前,在距家康约三十米处,忽然停了下来。从里面滚动似的出来的,是藤堂高虎。
(哎哟,本以为是个风姿迷人的女子,却原来是泉州大人啊。)家康的近臣们的心情,略带轻蔑感。这个在伊豫年禄八万石、秀吉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名,身为大名却干着宛似步兵干的密探勾当。家康方面没求过高虎,高虎却在大阪积极地为家康搜集谍报。
高虎跑了起来,毕竟年纪不小,气喘吁吁来到家康面前,叩拜,抬起头来,一张脸酷肖貉子。高虎禀道:“一切无异常。昨夜我探听了大阪城下的各家公馆,毫无怪异现象。只是去利家公馆的途中,应当提高警惕。为安全起见,每条路两旁,我都埋伏了人,请放心。”
“甚好!”本多正信在家康身边点头说道。家康面带笑容。少顷,家康坐进了轿子。几百个身穿便装的人,簇拥警备在轿子旁边,向前行进。那顶女式轿子不见了。轿夫抬轿气喘嘘嘘,飞跑在家康仪仗队的前头。
(我方如果底气十足,就会有那种人出现,世间真有意思。)家康坐在轿子里,思考着高虎的言行。反之,如果己方稍偏于弱势,高虎就会即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