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之死
1969.1.9
阿四今年 21 岁。21 岁,七次在战斗中负伤。这位年轻的侦察排长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第一次见到阿四是在他脚上挂彩后入院就医的时候。几天后,伤未痊愈,他就出院了,一个月以后我又把他接进来。这次子弹穿过肩关节,失血过多,他显得苍白而疲惫不堪。但手术后一醒来,幽默的微笑又闪现在他那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伤口很痛但他一声不吭,只担心一件事,还能再继续战斗吗?每次探望病人时,我都轻轻抚摸着这位年轻伤员的头发,悄悄安慰他,放心吧小弟,你一定能双手紧握枪杆,继续英勇战斗的。
而曾几何时,我又在行军路上遇到了阿四,他肩挎AK47自动步枪,老远见到我,他忍不住高兴得大声嚷起来 :“你好,大夫同志,向你报告,我的手臂已完全好了。”他边说边举起手臂向我夸耀那活动自如的肩关节。我含笑望着这位皮肤红润,脸上闪着幽默笑容的解放军战士。
今天阿四又住进了医院。他皮肤苍白,静静地躺在那里,连一声呻吟都没有。他的一条腿被地雷炸断,血浸透了衣裤。带着对他最深切的关爱和最高的责任感,我与其他同志奋力为他救治。截肢手术完毕后,他又笑着说 :“现在有 80% 的生存几率了。”
但我仍然为他失血过多而担心。脉搏跳动太快,每分钟 140 ~ 150 次,但生存的希望也在增长。但最后,阿四未能挺过来,失血过多消耗了他的精力。阿四啊,你的鲜血染红了家乡的土地,浸染在你战斗的道路上。你的心为了让祖国的心永不停息地跳动而停止了搏击。
阿四死了,两眼合上犹如正在沉睡。我坐在他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仿佛他还活着,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黑发上。不!阿四并没有死,阿四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活在正在这场生死战斗中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心中。
多么悲痛,但对侵略者的仇恨比悲痛高出千万倍。望着阿四,我彷徨地想到我亲爱的小弟们,他们正在枪林弹雨中日夜与敌人浴血苦战。这几天敌人疯狂进攻普强,阿顺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天啊!只要还有这些嗜血的魔鬼,就还会有痛苦和悲伤。唯一的出路就是要狠狠砸烂这些狗娘养的头。
远方的诗勾起邓垂簪对少女情事的回忆
1969.2.21
读 P.H.从北方寄来的为我而写的诗:
那片蓝天是我驻足的地方,
从过去到未来
我拥围着我的爱,我的鸟巢
而小鸟却飞走了……
难道是那段没有回报的爱情还流连徘徊在你的心中,我的艺术家?但对于我,你留下的印象早已被其他的身影遮盖了。但今天读你的诗,为什么又会如此地想念你。
那是一个凤凰花在路边怒放的夏日,绚烂的阳光穿过绿叶,斑斑驳驳地洒满了街道。我放学回来经过黎直街14号那幢三层楼房时,一抬头已看见你等在那里,前额的头发散落在你那双忧郁的眼睛上。
还有一个下午,密集的乌云在天边滚动,狂风吹得尘沙飞扬,你仍然在行底运动场的前门等着我,我骑着单车经过那里时,惊讶地看见了在城市夜灯下你孤独踯躅的身影……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只是以一个妹妹对哥哥的感情来同情你,但这种亲情也在我多次拒绝你的求爱,而你仍然一如既往的固执中破碎。
在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你说 :“罢了,你走吧,你将找到一个更配得上你的爱人,但我可以肯定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我爱你一样爱你。”
这句话几乎成了事实,但我不后悔,既然不爱你,怎么能指望有一份公平美好的爱情呢?但无论如何我仍然怜爱着你,请你相信 , 我将以一个小妹妹纯洁的感情来抚平你心中的创伤,好吗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