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党被拒的苦闷
1968.5.4
我以沉默中断了话题。黑暗中,我仍能感觉到与我谈话的两位伤员心中的纳闷,他们好像已窥见了我噙满泪水的眼睛和明白了我沉默的深远含意。他们真切地关心我,但他们越说我越感到痛苦,他们问我为何不为自己的政治权利斗争?为何我已完全具备了一个共产党员的条件而支部却不接纳,为什么?多少个为什么?我亲爱的两位同志啊,有谁能回答我呢。我自然更无法回答自己。但我含蓄的沉默已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无奈了。几乎这里的每个人都在说 :阿垂配得上做一个共产党员,但是我仍然无法加入这支最先进的队伍,并不是我不努力奋斗向往,但越是向往心中却越痛苦啊。
这几天真的很烦闷,每天我都收到热切关爱的信,在我身边到处都是热切关爱的语言和举动。正是这种关爱的情感又如点点火苗投入早已干枯的柴堆中,重新点燃了我心中的渴望。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疼爱和钦佩我,而党却是如此苛刻与吝啬呢?
面对部分党员干部的打压,邓垂簪自己鼓励自己
1968.6.15
日记啊,如果你只记下那些沉重而痛苦的心思,也请不要责怪垂。胜利的枪声正在南北战场上响起,胜利离我们不远了……但在德普这片可爱的土地上仍然充满着痛苦和悲伤,日复一日,血仍然在流,泪仍然在淌。但令人心痛的是在这些艰苦的牺牲中,垂没有完全看到生活的公正和真实,没有一次斗争是能以战胜那些卑鄙龌龊的、玷污了党员两个神圣字眼的、影响了全医院工作人员的乐观和热情的小人而告终的。垂啊垂,束手认输了吗?当广大群众、党员、青年们都拥护支持你,而你却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战胜不了一两个在医院中飞扬跋扈、自以为是的干部了吗?整个残酷的旱季你从来没有悲观失望过,你总是笑对艰苦困难,但此刻你却痛苦不堪。不义之徒我不怕,可怕的是在自己同志的心中残留着仇敌的毒液。
要保持斗争的精神,要找回胜利者的欢乐,要相信自己。垂,你要有毅力,要为革命事业坚持战斗到底。
8年恋情遭遇辜负
1968.7.5
M 的一个朋友来到医院,他话中的意思是想和解和促成我和 M 的关系。但恰得其反,这更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使我更加难过。真的,说实话,M 配不上我忠贞纯洁的爱情。为什么大家都劝我原谅 M,与他重归于好?不,我绝不会接受这破镜重圆,拼凑起来的爱情,而 M 也不是一个甘于向我乞求爱情而希望获得施舍的人。说是他从来没有对我犯过哪怕是点滴的错误吗?这不是实话,而且正是在 8 年前分手时,M 已向我承认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明知故犯地向一位难以相爱和生活的女人示爱。这一错误是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错误的始源。
M 啊,如果你读到这几行字时该如何向我交代?还需要用多少个不眠之夜来与我抗争谁是谁非吗?
邓垂簪审视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情怀
1968.7.8
阿未赠送的几幅画和几行简单的字令我惆怅茫然 :“这一次我没有写信给垂簪,但这并不等于说我已经不再热爱我的这位心爱的女友……”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阿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心情一向都很复杂。但奇怪的是我仍然希望如此,而不愿像一个农民似的单纯、直爽和老实。
自己小资产阶级的情怀仍然存在,但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种小资产阶级作风。如果有,我怎么能如此自然而然地与各阶层的民众打成一片呢。
邓垂簪叙述自己入党的波折和痛苦
1968.8.20
写入党申请书,喜少恼多。为什么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入党的道路会如此荆棘丛生,险阻坎坷?
当然是有它的阶级属性,但我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除此之外的某种东西,有一种阻碍,有一股暗流,可以说那就是某些负责人的吹毛求疵和成见。
不知该怎么说,生活就是如此。无论你的成绩多么优异突出,但是仍然比不上一个刚刚参加革命的普通群众。
阿红生前常鼓励我说,这正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过人之处!!!过人?比别人更多困难,更多劳累和伤心而已。阿红啊,我好像一个长期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寻找母亲,但是继母正在忙着照顾她的宝贝子女,而对前夫的女儿却漠不关心。党!我们伟大善良的母亲,但在无数母亲中有一位母亲(肯定不止是一位)就跟童话里的继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