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缓缓地,她如同针织毯子般柔软的手指,落入了贾布辽那沾满了机油和食物油脂的手掌中。他们四目相对,感受着彼此的触碰。他们的心互相救助,互相安慰,融为一体,忘记了世界上其他的一切,只陷入二人的世界。
一个人花上几个小时就能分析出这部文学垃圾错综芜杂的脉络:卡通式的河地方言,现实主义的细节,标志性的民间风情,关于灵性与超然的模糊叙述,足以取悦所有人。我一点都不想费力干这个。我将注意力放在普利斯通的观众身上。
你们一定要明白到我的顿悟,如何诡异地和波莉联系到一起--我并不打算对自己进行精神分析,我只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
在讲堂中,聆听着普利斯通,背向前屈,眼神充满期待的,全都是大学中的女孩们。这些年轻的女孩穿着小汗衫和紧身牛仔裤,顺从而贫困。这些叫做萨拉、凯蒂、柯瑞斯的女孩们,无疑都曾穿着内衣和睡裤蜷在沙发上阅读《埃斯特班编年史》和《与鸟为善》,将自己全身心地献给那些充满魔力的文字。这些吃玉米长大的小镇姑娘,只有她们还保持着充满女人味的优雅。她们都是怀孕冠军,是足球选手,是弱不禁风的打油诗人。她们精巧机敏,充满野性的激情,会从康涅狄格州或是加州专门赶到谢南多厄学院,臣服在普利斯通·布鲁克斯的面前。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名的欲望,祈求着普利斯通用坚实的真相引导她们,充实她们。
就在那时,一切都水到渠成。我一直告诉大家普利斯通·布鲁克斯是我的灵感。因为就在那时,我看透了他。我意识到他是一个多么不同凡响的荒唐的混蛋。
在矿场和杀鱼作坊的时候,他意识到了只有傻瓜才会工作。然后某天,他得到了一本《人与鼠》,然后他意识到:"嘿,我能干这个。"
他肯定看到了一幅画面。他看到知名小说家的生活意味着可以坐在乡下的豪宅别墅中,和马嬉戏。于是他将一些多愁善感的小说剪辑拼凑在一起,兜售给数以千计的买书的呆瓜。然后他就立刻搬去了西弗吉尼亚。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太高妙了,曼哈顿的出版商敢对一个西弗吉尼亚的人说什么吗?在出版社和新闻节目的会客室,人们都像对待一个穷乡僻壤的圣人一样对待他。他们将他当成一个睿智的老人,认为他能传授真理。他喝着酒,讲着陈词滥调。他用那台破旧的打字机炮制出来的"真实的"细节,为他换来了大笔财富,连婷斯莉·霍尼格都专程跑去向他致敬。
而最好的应该就得说大学中的那些女人们,那些最想结婚的绝望女人们,会对他讨好献媚。在傍晚时分,她们会用颤抖的手捧着一些蹩脚的故事来到他的办公室,然后他就会用他揉纸般的声音开始老生常谈。
"在一个狂徒会将我们所有人炸飞的年代,我就像是躲避炸弹一样,躲避着某些东西。"普利斯通对着讲堂宣讲,"文字,只有文字能够修补我们破碎的心。"普利斯通一边合上讲义一边说。那些凯蒂和萨拉的嘴唇全都在入迷地微微颤动。
画面又切回了普鲁斯通和婷斯莉走路的画面,此时太阳正徐徐下落。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毕竟这是我的本行,我就是个讲故事的。这件事情发生在 1653年,那时英国正处于黑暗时期,"婷斯莉向前探身倾听着,"教堂都被关闭摧毁。但是在一个地方,一个叫斯汤顿哈罗德的地方,有一个人建起了一座教堂。我曾经去过那里,参观过那座教堂,并在那里祈祷过。教堂的墙上有一块纪念碑,写着'在 1653年,当举国所有神圣的东西遭到破坏和亵渎的时候,罗伯特·雪雷爵士建起了这座教堂,以一己之力在一个最坏的时代中做出了最好的事情,在灾难的时代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如果你尝试去想象这幅画面,一个蹩脚的二流演员扮演一位庄严的传道士,这就是普利斯通的天才所在。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想知道他是从哪本花边小书中读到这个小故事的,不过我却必须要称赞他--这的确是条好材料。
普利斯通停下了脚步,婷斯莉也停在了他的身旁。
"在最坏的时代,做最好的事情,在灾难的时代播下希望的种子。这就是我写作的原因。"
电视画面转变成了纽约的一个新闻主播。她适当地停顿了一下,接着才微笑着评价道:"震撼人心。"然后她便开始讲述一个能拿自己曾被大巴撞断的腿做笑料说相声的卡车司机。
霍巴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查看《夏令营》的网站信息。而我因为啤酒和顿悟而激情燃烧,不停跺脚。普利斯通·布鲁克斯是个天才,我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骗术宗师。
当你发现了某种类似的事情时,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我猜测,与此最类似的就是解决了一道迷惑了你很长时间的愚蠢的谜题。
我想起了吃午饭时看到的照片:帕梅拉·麦克拉夫林和尼克·博伊尔还有乔什·侯特·克瑞狄。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骗术大师。他们曾经像骗子看上当的傻瓜一样地看着我,他们的服饰道具,那些内战时的装扮,虚假的犯罪现场,还有登陆艇--全都是表演。如果你能写出一本书,并且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在生活中表演,所得到的奖励就是乡村的别墅和温柔的女大学生。
我得找个人聊聊。我拿出电话,拨给了在纽约的露西。
"皮特?怎么了?"
"露西,嘿,你怎么样,我是皮特。"(我已经有些醉了)
"你听说波莉婚礼的事情了吗?你激动吗?"露西来自中西部,觉得一切事情都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