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您的意思当时水把桥淹了,政府还没有淹。
陈国兴:政府高于大桥二十多米。……所以最后大桥淹的时候,一隔两半,我们这边就看着水一天天把我们干部的房子淹没,倒塌,我们干部的整个的家产呀,电视机、洗衣机、冰箱,没有哪一个干部拿一样出来,只穿了一身衣服就出来了。全部淹没……全部淹没,损失太重了!……堰塞湖把我们全乡就一分两半,11个村在桥那边(北岸),还有15个村在桥这边(南岸)。桥那边(北岸)的老百姓就没有粮了。我们跟空投指挥部取得联系,想尽千方百计给那边11个村进行空投。
周玲:你们临时的指挥部是在这边(南岸)?
陈国兴:这边。我们全部在这边,部队全都在这边。空降的机降点就在那个地方。后来邓参谋长又跟空投指挥部取得联系,用直升飞机给我们运来了三艘皮划艇,临时解决了过河难的问题。
周玲:那是什么时候来的?
陈国兴:26号。
周玲:等于说你们坚持了两天?
陈国兴:坚持了两天,皮划艇就给我们空降来了。6月2号,去茂县、松藩的路就通了。
周玲:跟外面的路就打通了?
陈国兴:对,车子就可以开到我们禹里地界上了。
周玲:外面的物资进来了?
陈国兴:对,6月3号,外面的粮食,第一批五十吨,就进来了。这五十吨粮食是山东省滨州市运过来的,每一斤粮食的运费是九角七分。所以我们这里,一斤大米就变成两斤大米的价钱了。
周玲:这个险情是什么时候排除的呢?
陈国兴:堰塞湖是6月……16号,水位就降下去了,乡政府又完全显现出来了。
周玲:您当时说有三个临时安置点,安置了五千多人,当时您是怎么样进行管理的呢?因为这样子相当于他们要在那里从(5月)22号待到6月16号,那这么长时间您怎么管理的呢?
陈国兴:每一个点我们都专门指定有负责人,我们有26个行政村,我们有37个干部,每一个村都有一个干部。
周玲:三个安置点一共有多少个村(的人)呢?
陈国兴:26个行政村的人都有。
周玲:那您当时的治安问题、医疗问题、厕所问题如何解决?
陈国兴:厕所是这样,我们有两个点是以前的学校,厕所没有问题。部队跟防疫队来了以后,我们又挖坑建厕所。卫生方面,有卫生消(毒)防(疫)这一块儿管,从(5月)12号开始,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防疫呀,像那些遇难的……我们就在开始防疫了。
周玲:你们当时让群众疏散的时候,有没有不肯走的?
陈国兴:没有。我们叫疏散的时候,那就是含泪,也得走呀。
周玲:我们听说有老年人拼命地不肯走。
陈国兴:我们经过多次地做工作,水要淹了,你不走不行。
周玲:也就是说还是出现过有很多人不愿意走的?
陈国兴:哎,那肯定是心里很难受的,有的是含泪呀。我下去看,有一家人把家具搬到路上,就痛哭流涕呀,喊:“陈书记呀,你看呀,辛苦了一辈子呀,我就是这么一点家产呀!” ……那时候水要淹了,没办法呀。
周玲:那些家具也没搬走?
陈国兴:搬不走嘛,没法嘛。
周玲:只能把人疏散走。
陈国兴:路不通,家具你要弄上山,靠人来是不得行的。
周玲:那等于说这些东西后来都淹掉了?
陈国兴:全部淹掉冲走了。整个城镇全部是淹完了的,我们政府也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