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石冷冷地看着她,说:等徐行长回来,把举报信给他。
血止不住,保姆拿来了创可贴,姜青说:不要随便用这些东西,还是去医院。
冯石摆手,同时坐在了沙发上。他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血不停地从伤口流出,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姜青焦虑地站在他的身边。过了几分种,姜青终于忍不住了,她眼泪流了出来,也不说话,想把冯石拉起来。
冯石看看她,发现了她眼中的泪水,有些感到意外,于是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眼睛,想看看这个女人流的是不是真实的眼泪。冯石从她的脸上意识到了她对自己真正的关切。以后,有许多次他都在重新思考什么叫作所谓的真正的关切,那就是她在抓着他的手时,从她的手上传来了从未有的柔情,那里拥有宽广无边的性欲。
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徐行长回来了。姜青有些急不可奈地想迎出去。
冯石却仍然静静地坐在那儿,任血继续流。
徐行长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被打伤在地的那只狗,他叫一声盼盼,然后,无比心疼地蹲在地上,抚摸着狗,然后,他大喊:王八蛋,谁打的?
姜青和小保姆一起打开门,徐行长抬眼越过她们,看见了坐在屋内的冯石。他立即像看见了鬼那样的一惊,嘴张着,忘了合拢。然后,他慢慢起身,放开了握在手中的狗腿,朝冯石走过来。他看见了冯石被咬伤的腿。冯石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
徐行长走到了他的跟前,看着他,说: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冯石缓缓地从西装里边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两张举报信和欠条,说:来给你送这个。
徐行长接过来一看,脸色立即变得发白,他说:这是哪里来的?我儿子用了你们一千万?!
冯石说:白纸黑字。
徐行长看看冯石流血的腿,说:我喂你用了几千万。我喂它才用了不到两万,你真是连狗都不如。
冯石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对姜青说:咱们去医院吧。
徐行长说:你是不是已经得狂犬病了?
冯石笑,说:徐行长,我等着用您的钱呢。
说完,他拉着姜青朝外走。到了门口,徐行长的声音乌黑发亮地传来,有些像是黑管的音阶:狂犬病会让你死的。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
冯石边朝外走,边对姜青说:有一天,我会用更大的狗去咬他。
姜青扶着他,走到了院内。两人的目光同时都集中在了那条被打垮的大狗身上。那狗看着冯石,显然有些害怕。冯石看着那狗,竟也感到有些害怕。
冯石走到了自己庞大的车跟前时,竟也有些害怕。就好像这不是车,而是一只更大的猛兽,他感觉自己有些晕眩。
姜青拉开车门,她坚持要开车,冯石无奈地坐在了她旁边。姜青发动了车后,猛地踩了油门,那车瞬间冲了出去。冯石感到后背似乎被狠狠地推动着,他被吓了一跳。说:女人怕狗,却不怕开快车。
姜青飞快地开着,她只有一个想法,尽快地赶到医院。冯石从来没有体验过奥迪竟能开得这么快。他感到女人真是不可思议。面对狗,她们会发出那样的惨叫。可是,而对一辆高贵的汽车,她们却能这样勇敢。冯石说:刚才看见你哭了,我觉得我好光荣,就像小时候上了光荣榜一样。你小时候上过光荣榜吗?
姜青的眼泪再次流出,她说:你比我想像的要好。你能保护我,你不是坏人。
可是,冯石那时已经变得有些迷糊,他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经过了一次过饱的宴会一样,由于贪吃,而大脑缺血,虽然身处在黑暗之中,眼前却阳光明媚。仿佛他在一个秋天的早晨,走进了圆明园,一不小心踏进了水里,把裤子和脚都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