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这是为什么?(2)

你们去哪儿了?

去了威纳斯,我们在那儿打了一会儿猎。

你和谁去的,宝贝?

佛瑞德。

佛瑞德?

他瞪着眼,我没再说什么。

就在那个礼拜天我轻手轻脚地走进他房间去取他的车钥匙。他昨天曾答应晚上下班后在回家的路上买点做早饭的东西,我以为他可能把它们忘在车里了。我看见他床下露出半截的新鞋子上沾满了泥沙。他睁开眼睛。

亲爱的,你的鞋子是怎么了?看看你的鞋子。

汽油用完了,我只好走着去找油。他坐起来。你管这干吗?

我是你母亲。

他洗澡时,我拿了钥匙到外面他停车的地方。我打开行李箱,没找到食品。我看见猎枪在一床棉被上放着,刀也在那里,我看见他的一件被卷成一团的衬衫,我抖开它来,上面全是血。衬衫是湿的。我丢下了它。我关上行李箱往回走,见他正在窗前注视着这边,他打开门。

我忘了对你说了,他说,我鼻子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那件衬衫还洗不洗得干净,还是扔掉算了。他微微一笑。

过了几天我问他工作怎样。很好,他说,他的工资涨了。但我在街上碰到贝蒂·威尔克斯,她说他们都为他不在哈特利干了感到可惜,大家都那么喜欢他,贝蒂·威尔克斯说。

两天后的晚上我在床上躺着,但睡不着,我盯着天花板看。我听见他的车在房前停了下来,我听见他把钥匙插进锁里,听见他穿过厨房,沿着过道进了他的房间并随即关上了门。我爬起来。我可以看见他门缝底下漏出的光,我敲了敲又推了一下门,说想喝杯热茶吗,宝贝,我睡不着。他正在衣柜那儿弯腰站着,砰的一下关上抽屉并冲我发火,出去,他尖叫道,滚出去,我讨厌你监视我,他尖叫道。我回到我的房间一直哭到睡着。那天晚上他伤透了我的心。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见着他他就起身出门了,但我无所谓。从现在起我就只把他当成个房客,除非他改改自己的作为,我已经忍到极限了。如果他不想我们变成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的话,他得道歉。

那天晚上我回来时,他已把晚饭做好了。你怎么样?他说,接过我的外套。今天过得如何?

我说我昨晚没睡,亲爱的。我答应自己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我不是想让你觉得内疚,但我不习惯自己的儿子这样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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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你看个东西,他说,给我看了他正在为他的公民学课程撰写的文章。我确信那是关于国会与最高法院之间关系的(这就是那篇为他在毕业典礼上赢得奖状的论文!)。我试图读它,稍后决定这是个谈话的好机会。亲爱的,我想和你谈一谈,这年头把孩子带大不容易,像我们这样家里没有父亲的就更难了,需要男人帮助时我们找不到人。你几乎长成大人了,但我对你还是有责任,我觉得我有权要求一些尊重和体谅,对你我尽量做到平等和公正。我要听实话,亲爱的,我对你的惟一要求就是,说实话。亲爱的。我喘了口气,假如你有这样一个孩子,当你问他一件事情时,任何一件事情,他去了哪儿或者他要去哪儿,他自己一人时都做了些什么,任何事情,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一次对你说真话?你若问他外面是不是在下雨,回答会是没有,天很好阳光明媚,我猜他肯定暗自发笑,觉得你已经老到或者糊涂到看不见他的衣服是湿的。他为什么要说谎,你问你自己,我不明白这样做他能得到什么,我不停地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但我没有答案。亲爱的,这是为什么?

他什么都不说,一直瞪着个眼,他走到我身旁说我会让你知道的。我要说的是跪下,跪下是我要说的,他说,这是为什么的第一个理由。

我跑进我的房间,锁上门。他当晚就走了,带上他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走了。信不信由你,我再也没见过他。我在他的毕业典礼上见过他,但那是和很多人一起。我在观众席上坐着,看他领他的毕业证书和他文章所得的奖状。我听他发言并和大家一起鼓掌。

后来我就回家了。

我再也没见过他。哦当然喽我在电视上见过他,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

我知道他参加了海军,后来又听说他退出了,回东部上大学,然后和那个女孩结了婚并且从了政。我开始在报纸上见到他的名字,我找到他的地址,给他去了信,我每隔几个月就给他去封信,一封回信也没收到。他竞选州长,给选上了,现在很有名了。这时我开始担心了。

我的恐惧在增加,我开始担惊受怕,我当然不再给他写信了,希望他会认为我死了。我搬到这里来,要了个不公开的电话号码。后来我不得不把名字改了。如果你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并想找到某个人,你能找到他们,这不会太难的。

我应该骄傲才对,但我反而害怕。上周我看见街上有辆车,里面坐着个我知道是在监视我的人,我径直走回家,锁上门。几天前我正躺着呢,电话铃响了又响,我拿起话筒,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老了。我是他的母亲。按说我应该是天底下最骄傲的母亲,但我反而只是害怕。

谢谢您的来信。我想让别人知道,我非常的羞愧。

我还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住址的,我一直在祈祷没人会知道。但你知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请告诉我为什么。

你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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