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涅(1)

 

“我开始的时候是小赌小输,每天只赌几场。后来赌的越来越大,输的也越来越大。每天从早赌到晚,饭不吃水不喝,坐在电脑前,有球就赌。每个周六周日,基本上从来不睡,中午开始赌日本联赛、韩国联赛,晚上赌英超、英冠、英甲、英乙之类的联赛,再到后半夜赌西甲、西乙、葡超,天快亮了再赌几场南美联赛、美国职业大联盟,整日整夜不睡,人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三十多个小时不睡,却麻木得不知困倦,唯一能让我提起兴致的就是比分网的鸟叫声。”

“我连英格兰非职业联赛都赌,赌到最后,是见球就赌,什么日本女子足球乙级联赛、德国南部联赛、挪威乙组联赛、澳南超,只要是场比赛,只要开出盘口,我就能下个两三万元。我那时完全红了眼,觉得赌的已经不是钱了,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对世界上发生什么事儿都不关心,只知道赌球。好几天下一次楼,每天就沉浸在这里面,无法自拔。”

渴望看到光明的人,如果选错了路,那么,可能走向的就是看不到底的黑暗。过于渴望看到光明的人,可能更容易选错路。在这个过程中,他可能浑然不知,还固执地认为自己依然在寻找光明、走向光明。

“到了去年九月初,我股票账户上的钱已经被我赌球输光了,股票虽然在那段时间还在狂涨,但是,远远没有我输钱的速度快,我已经无力再给庄家结账。然后,我开始借钱。因为,我赌博已经重度成瘾。我从父母那里拿来的十几万本金早就输掉了,股市当时大涨,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可是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到处借钱!这样跟你说吧,能借的我已经全借了,能开口的我已经全开口了,朋友、同学,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借了有四十多万吧。第一次张口跟人家借钱,几乎身边的朋友都相信我,都愿意借钱给我。但我让他们失望了,我从来没还过。”肖开元说这些话时,表情十分地平静。这平静是来自于他的麻木不仁还是无耻?

“这四十万没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输掉了。后来,四处借不到钱的时候,我就借了高利贷。结果你也猜得出来,又输了。我想一死了之,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败家的人吗?我父母生我养我就是为了让我这样去败家吗?我曾有几次想过要去死。第一次是发现我的账户已经归零的时候,第二次是输掉了所有从朋友那借来的钱的时候,第三次是被高利贷第一次追到家里逼我的时候。这三次,我都想过去死,都买了大量的安眠药。但是,最后都没能下得了这个决心,因为,我每次已经决定想去死的时候都会想起我那白发苍苍的父母和我的哥哥,我抛不下他们,他们活着的重心就是我,我如果死了,他们会有多难过?我不敢去想。”肖开元在说这些的时候,表情依然平静。

“我已经死过三次了,现在不会再想去死了。两个礼拜前,放高利贷的说如果我再不还钱,他们就去骚扰我的父母,找我的父母要钱。所以,我想到去卖肾,我上网查了资料,卖一个肾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死不了。当时高利贷帮我联系了黑市上卖肾的,价格大概十八万左右,我当时想,卖了肾能顶一顶,还上一半的高利贷。结果,我去检查完以后,人家说我的肾源不匹配,没法交易。那天,放高利贷的第二次来到了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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