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9)
我来到车门旁,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显得风平浪静。老板也看到了我,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他身上强大凌厉的气场相当于一颗十万吨TNT炸药爆炸的原子弹,把我炸得像个一丝不挂的白斩鸡,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如果定力稍差,早已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肝胆俱裂。然而此刻,我心中积聚的那些深刻的屈辱与无边的悲愤、那些嗜血的野心与凶猛的欲望,将畏惧与怯懦打得遍地找牙、逃之夭夭。他目光与我交汇的刹那,正如一大一小两道电光在空中相遇,大的那道刚猛无俦、无坚不摧,小的那道却也穿金洞玉、开碑裂石,搞得地上火花四溅。
趁着火花未灭,我干脆利落地为老板打开车门,镇静自若地说:“江总,关于解决公司的遗留问题,我有个提议,先要回检察院的八千四百万,然后立即偿还市农行的五千六百万,这样就可以拿到省农行的两个亿,农业公司有三千万作为启动资金就够了,剩下的一亿八千多万,用作血液项目的前期资金,绰绰有余。”
老板先是一愣,脑筋却转得飞快,随即脱口而出:“你怎么从姓何的贱人手里要回那八千多万?”
两千多年前的商鞅为了帮助秦孝公完成他的雄图霸业,手执《强国九论》在秦孝公面前慷慨陈词唾沫横飞;无独有偶,几十年后的无名小卒李斯为了出位,冒着杀头的危险闯进秦王嬴政的宫殿,为赢得嬴政的信任,赤身裸体地站在雪地里向素未谋面的嬴政纵论“六王毕、四海一”的霸术,舌灿莲花口水翻滚。历史真他妈的是惊人的相似,此刻,我从裤兜里拿出两张云海日报一一展开来,胸有成竹地对老板说:“大后天,全国人大委员会和发改委要到云海市指导工作。另外,何学善今天起升任云海市市委常委、副市长。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以及国家发改委要和云海市政府签署北部湾一百二十个亿的基础建设责任书,新闻发布会将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届时市委常委都会出席,省和云海市电视台都会作现场报道。并且,这次中纪委也会来人,如果我们公司派人当场发难,多家媒体现场曝光,姓何的就是想赖,市政府也背不起这个黑锅。”
老板听完,斜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办成这件事。”我镇定地迎向他的目光。
老板侧过身来,锐利的眼神紧盯着我,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剑,盯得我寒意直冒。
“这几件事,公司上下几十号人花了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办成,你凭什么说你能?”
我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做不成事的人。”不要以为我有那么拽,其实,这是我早就设计好的台词。
老板一言不发地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发动汽车,然后按落车窗,撂下一句:“你明天早上十点钟到我办公室来。”
老板的宝马远远开走之后,我知道自己的面试通过了,兴奋得跳上一辆皇冠的车顶,在上面大跳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舞,口中发出长长的一声“耶!”回声在偌大的地下车库里震得几辆报警装置灵敏的汽车发出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我冲着闻声而来的车库保安老邓做了个“V”字手势,脚下仍然踏着太空步,微笑着离去。
由于连续四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自以为成功在望的我回到宿舍后脱得精光,倒在床上,立即睡得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