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6．死亡的童话（3）

　　何佳音认真听完奶奶一件一件的嘱咐，只是不明白奶奶突然交代后事，这是怎么了？后来奶奶才告诉她，爷爷这几天经常回来说到时候了，别磨磨蹭蹭，要带她走。奶奶说我有预感，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何佳音开始害怕，泪眼汪汪。奶奶擦擦她的眼泪笑着说哭啥哩？我这一辈子活得多值，没有遗憾。我这是去和你爷爷团圆哩，多好？何佳音抱着奶奶，把头埋在奶奶的怀里。奶奶抚摩着她的头说：“现在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本来不想说，我怕我走了，你姑姑不会告诉你，她的嘴就像把锁。佳音，你生在新加坡，出生以后你姑姑把你抱回来交给我抚养。这都不假。只是，你不是你妈妈生的，你是你姑姑生的。你姑姑才是你妈，你爸爸只是你舅舅，你妈妈只是你舅妈。”
　　
　　何佳音大吃一惊，抬起头来，久久望着奶奶才问：“这是真的吗？”
　　
　　奶奶点头，“是真的。只是，我不知道你爸爸是谁。我问过你姑姑，她就会哭。后来我再也不敢问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何佳音哭了，她抱着奶奶说：“奶奶别说了，谁也不是我妈妈，我没有妈妈。我愿意是奶奶生的，奶奶才是我妈妈。”
　　
　　奶奶把何佳音搂得更紧了，“好，好，我一直把你当宝贝疙瘩，佳音就算我生的。只是奶奶要走了，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唉，你爷爷在那边太凄凉，其实我早想去陪他了。”
　　
　　那晚上何佳音就搂着奶奶睡，完全重温了儿时的感觉。第二天，姑姑上午回来，父母下午赶到家，晚上全家人吃的团圆饭，奶奶还喝了两口红酒。但是，吃过晚饭奶奶交代了一些话，然后躺下来休息。没有一个小时，奶奶真的过世了。一切都在奶奶的意料之中，奶奶是按计划过世的，在何佳音看来，奶奶的死亡就像一个童话。
　　
　　老话讲：“活在苏杭，葬在北邙。”邙山是远古时代闻名天下的阴宅。改革开放以后，邙山建设了许多公墓，两平方米一个位置卖一万块钱。何剑南请高人看过风水，在一处公墓里选下一宅好地，一下买了二十平方米连在一起，独立出来就像阴宅中的豪华别墅。爷爷的骨灰早就安葬在这里，奶奶过世后，家人就把骨灰送上邙山与爷爷合葬。全家人遵循老人的嘱咐，把丧事办得非常简约。
　　
　　安葬奶奶回来，何佳音和姑姑到机场送父母去北京。返回中州时，自己的车让别人开着，何佳音挤姑姑的车，两个人坐在后座上，姑姑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姑姑的手仿佛在说话，一直哆嗦着说个不停。何佳音感到姑姑的手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是你妈妈，我是你妈妈啊！
　　
　　一路上，何佳音一直想的是，难怪姑姑从小就对我亲，原来姑姑就是我妈妈。虽然到现在你也不肯对我讲，你怎么也没想到，奶奶已经告诉我了？你才是我的亲妈。只是，爸爸在哪里呢？既然你一直不肯对我说，你心里肯定有苦衷。看着妈妈人前人后的威风八面，原来妈妈心里也有凄苦。那好，妈妈不说，我也不问，我就等着你，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不过虽然没有说破，哑巴吃饺子心中已经有数，何佳音在感觉上迅速发生变化，仿佛出差回来飞机安全着陆，有了归宿的踏实的幸福感。
　　
　　从洛阳回来，何剑南一路无话。下高速时，她松开了一直握着何佳音的手。车在大河集团办公楼前停下来时，何剑南已经恢复了女老板的本来面目。这时候夕阳西下，北风寒冷，何剑南下车后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她对何佳音说：“天冷，你先回去休息吧。”何佳音忽然心里发热，“我想陪你。一起休息。”何剑南说：“我得先到办公室，我已和李总约好了，他急着出差，一直等着向我汇报工作。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别墅休息吧，晚上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