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其实并不怎么幽默,却引得满堂欢笑,其乐融融。人们对待领导,就同对待小孩差不多。小孩子只要稍有表现,大人就直夸他聪明。余明吾领了头,大家放声笑着。这笑声又夸张着朱怀镜的幽默,气氛说不出的快意。
大家笑得如此随便,三砣也就放肆了,说:“朱书记这么一表扬,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想起前几年在春节联欢晚会上看到的一个小品。赵本山演个村长,说村长上面是乡长,乡长上面是县长,县长上面是省长,省长上面是总理。掰着指头一算,总理只比村长大四级。我三砣比村长矮一级,我还没有总理大,比总理矮了五级。
大家不知三砣这话是否犯了忌,就望了望朱怀镜。见朱怀镜笑了,大家又哄堂大笑。朱怀镜还想看几户,就告辞出来。村支书高声吩咐:“三砣,叫你老婆弄几个菜,我们等会儿就到你屋里吃饭啊。
三砣两口子都争着说要得要得,说好了就要来啊。又看了几户,都是村里的殷实人家。运气真好,户户都有主人在家,都烧了茶水,洗了茶杯。朱怀镜再不像在三砣家里那样坐下来细细询问,只是站着同主人攀谈几句,就拱手而别。他慢慢心里就清楚了,知道这些人家都是村干部事先打了招呼的。
“看几户困难人家吧。“朱怀镜说。
村支书便望着余明吾,不知如何是好。余明吾说:“小陈,你带朱书记看一两户有代表性的困难户吧。“原来支书也姓陈。乡村多是团族而居,每个村就是几个大姓,杂姓很少的。
陈支书拍拍脑袋,想了想,继续领着大家往前走。没走多远,就有人将两百块钱偷偷塞在朱怀镜手里。朱怀镜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不好说什么。不一会儿,就到了家土坯房前。陈支书过去敲了门,没人答应。陈支书回头说:“家里没人,出去做事去了。“又到了栋歪歪斜斜的旧木板屋前,陈支书上去叫门。听得里面有人应,却不见有人开门。陈支书推推门,门就开了。进去一看,里面漆黑如洞。
听得角落里隐隐有声,陈支书凑近一看,才见床上躺着个人。是位老太太,正轻轻呻吟。陈支书伏在老太太耳边高声说:“上级领导来看看你。是地委朱书记,还有县委余书记、尹县长,都是大官哩。“有人提醒说:“还有地委政研室邵主任。“陈支书又补充说:“还有地委邵主任。
朱怀镜在床边坐下来,抓住老人家的手。老人家想坐起来,朱怀镜按着她的肩头,说:“老人家你躺着吧。你老高寿?“陈支书说:“朱书记问你好大年纪了。“老太太说了句什么,朱怀镜没听清。陈支书说:“老人家说她今年满七十九,吃八十岁的饭了。“朱怀镜又说:“老人家,你是寿星啊!你保重身体,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陈支书又提高了嗓门,把朱怀镜的话重复一次,像个翻译。
这边却急坏了电视台摄像的,屋里的光线太暗了。他们静悄悄地忙做一团,打开所有窗户,又四处找点灯开关。开了灯,灯光又太暗了。听得尹正东低声骂人:“怎么不带灯来呢?打仗忘了带枪还行?“
朱怀镜询问了几句,掏出两百块钱,说:“老人家,我这里给你两百块钱,表示个心意。只要我们好好干,辛勤劳动,很快会脱贫致富的。“余明吾、尹正东、邵运宏每人也递上两百元钱。老人家捧着这些钱,说了很多感激话。朱怀镜一句听不清,陈支书就翻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