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28)

凯瑟琳一见到镌刻的符格就傻眼了,疑惑万分,倒吸一口冷气。

绝对的混沌。

“我……不知道它们的涵义。”她说。

“我也不知道。”威胁她的男子说,“幸运的是,我们还有一位专家随叫随到。”他瞥了一眼大箱子。“我们问问他,好不好?”他拿着金字塔走向大箱子。

仿佛看到一线生机,凯瑟琳以为他是要去解锁开盖。没想到,他气定神闲地坐在了箱盖上,探身向下,把一道滑门拉向一边,露出箱子顶部的树脂玻璃窗。

光!

兰登捂住双眼,避开突然直射进来的光线。等眼睛适应了,希望却转变成了困惑。仰面而见的显然是一扇窗,安在箱子顶部。他透过小窗,看到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和一盏日光灯。

文身男子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他正上方。他在朝下看。

“凯瑟琳在哪儿?”兰登吼出声,“让我出去!”

“你是否知道,”男子问道,“金字塔底部有很多符号?”

“是的!”兰登喊道,躺在楼上地板上时他就已看到密密排列的符格。“但我不知道它们的意思!你得去富兰克林广场八号!答案在那里!那才是金字塔--”

“教授,你和我都知道,中央情报局在那儿等着我。我没兴趣也没打算走进圈套。何况,我根本不需要街牌号码。在那个广场,只有一栋建筑物或许和我们的事有关联--阿玛斯圣祠神庙。”他停顿了一下,俯视着兰登。“古阿拉伯神秘圣地贵族社。”

“那你相信自己可以告诉我,神庙和金字塔底的符号有何关系?”

“是的!让我看一眼符格就行!”

快!温热的液体涌动在身边,兰登半撑身体靠近顶盖,希望男子能解开锁。求你了!快点!可顶盖丝毫没有开启的意思。相反,金字塔的底面突然出现了,悬在树脂玻璃窗上。

兰登惊恐地瞪大双眼。

“这么近的距离对你应该够了吧?”男子抓着金字塔,“快点想,教授。我估摸着你只有六十秒不到的时间了。”

液体漫升到喉结了,兰登能感觉到他的恐惧的程度也随之高涨。他继续猛捶箱壁。金字塔却回望着他,仿佛在嘲笑。

就在疯狂的绝望中,兰登努力聚神,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棋盘状的符格上。它们的含义可能是什么呢?可惜,符号的排列怎么看都太离谱,彼此毫无关联,他都不知从何看起。它们甚至不属于同一个历史时段!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兰登感到异样的麻木感遍布周身。仿佛寸寸血肉严阵以待,谨防死亡的痛苦夺去他的神智。现在,水就要灌进他的耳道了,他不顾一切地伸长脖子、额头抵在顶盖内壁。兰登很感激她的不懈努力,却也非常确信“富兰克林广场八号”指的不是阿玛斯神庙。时间不吻合!不管“富兰克林广场八号”指向何处……它必须在一八五〇年就存在于世。

富兰克林广场八号……广场(square)还有正方形之意……这个符格也是正方形……正方形和圆规是共济会的标志……共济会圣坛是方的……方形意味着四个角都是九十度。水还在上涨,但兰登已然物我两忘。富兰克林八号……八……这个符格就是八乘八的布局……富兰克林(Franklin)有八个字母……团会(The Order)也有八个字母……旋转8就得到永恒的符号∞……在数字命理学中八意味着毁灭……

水箱外面,凯瑟琳仍在哀求,但水已经升至头部,在他耳畔汩汩流动,听见的一切都是断断续续的。水灌进他的耳道,吞没了凯瑟琳最后的言词。突然之间,仿佛卷入了寂静的子宫,兰登意识到他真的要死了。

奥秘隐藏于……之内……正是奥义的核心宗旨,敦促着人类去寻找上帝……不是在高高的天堂……而是在他们自己的内心。有如醍醐灌顶。金字塔上的讯息霎时变得水晶般剔透。兰登更惊诧的是,现在他已明白尖顶石上的讯息确实准确揭示了如何破解底座的符格。太简单了!

兰登开始猛捶盖板,高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悬在头上的金字塔被掀开拿走了。文身男子那张吓人的脸出现在上方,他正透过小窗俯瞰下来。

“我解开它了!”兰登喊道,“放我出去!”

文身男子开口时,兰登灌满水的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但眼睛能看到他嘴唇开合,说出三个词。“告诉我。”

“我说!”兰登吼叫着,水快流进眼睛了,“放我出去!我会解释一切!”太简单了。

男子的嘴唇又开合了一次,“现在就说……要不就死。”

水逼近顶盖,只剩下一条缝,兰登只得侧过头,把嘴留在水线上呼吸。就在这时,温暖的液体渗进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反弓着背,把嘴唇压在树脂玻璃上。

就在空气只能再支撑几秒钟之际,罗伯特·兰登说出了破解共济会金字塔的方法。

等他说完,液体涨到了他的唇边。出于本能,兰登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紧闭嘴唇。眨眼间,水流彻底淹没了他,蹿上了这墓穴的顶端,从树脂玻璃窗的隙缝里流了出去。

他成功了,迈拉克明白。兰登成功破解了金字塔的机密。

小窗下,罗伯特·兰登淹在水下的脸孔仰面瞪着他,眼里充满绝望和哀求之意。

迈拉克对他摇摇头,用清晰的嘴形,慢慢地说:“谢谢你,教授。享受来世吧。”

兰登的肺挤空了,塌缩了,急切地需要吸气。他又忍了最后一秒。接着,就像再也捧不住滚烫火炉的人,他放手了,把自己交给命运。

条件反射战胜了理智。

他的双唇分开了。

他的肺叶扩张了。

液体灌了进去。

胸腔里充溢的痛苦超出了兰登的想象。液体侵入肺部时是灼热的。突然,痛楚冲上脑颅,他觉得脑袋像是被钳住了,马上就要被压碎。耳内有雷鸣般的巨响,但刺穿一切的,是凯瑟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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