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用丰唇油呢!”佩妮没好气地说。
夏洛特被这个小女生一身大胆夸张的行头给吓坏了:一件长长的V字领紧身衣,底下露出粉红色和黑色的血浆乐队 体恤衫,为了强调她用得过多的中指,上面戴着一枚巨大的酒红色宝石戒指,黑色的超短裙,黑色的网状长筒袜,带银搭扣的平底鞋,还有厚厚的火红色唇膏。夏洛特一眼就认出她是思嘉·肯辛顿,佩妮的妹妹。从外表看,姐妹俩唯一共同的东西就是DNA了。
佩妮皱着眉头,一把将坤包夺了过来,在里面翻找了一通,看丢失了什么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都完好无缺,她掏出一枚她用来给她光滑的双腿剃毛的刀片。
“这个给你,”佩妮讽刺地说,“聊表谢意。也许你以后可以用它来缓解一些压力?”
两个温蒂被这个恶作剧逗得哈哈大笑,达蒙只是摇了摇头,似乎是说,“又来了。”
“缓解压力的唯一办法,就是我用它割断你的喉咙,可是那样一来,你通过什么来呕吐你的隔夜饭呢?”思嘉堆着假惺惺的笑容说。
夏洛特不敢相信思嘉说话这么放肆,她吃惊地倒抽一口冷气,别人都没有留意,只有思嘉听见了。
“你看什么看?”思嘉没好气地说。她转过脸,眼睛像刀子一样狠狠瞪着夏洛特,染过的黑头发在面庞周围飘动,就像黑色的帘幕。思嘉那双淡褐色的眼睛那么厉害,夏洛特完全被她震慑住了。
没等夏洛特回敬一声“谁?我?”思嘉就转身冲了出去,皮夹克上的链子发出叮叮的声音,随着她的离去,慢慢听不见了。
佩妮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她掏出透明唇膏,给她的嘴唇抹上一层厚厚的醒目的粉红色。她举起粉饼盒,把脸转到左边又转到右边,妩媚地撅起嘴唇,觉得自己的模样光彩照人,便亲吻一下镜面,像往常一样留下一道完美的粉红色唇膏的印痕。
夏洛特就在佩妮身后,看见粉饼盒里照出了她的形象,她让自己的嘴唇跟佩妮在镜子上的吻痕对齐,一时间想象那是她自己的嘴唇。
萨姆·吴尔夫是一个“迟钝”的学生,被佩妮和她的朋友们戏称为弱智,这会儿,他笨手笨脚地把教室前面的视频监视器搬到了她们旁边,把各自在做白日梦的佩妮和夏洛特都吓了一跳。佩妮正在琢磨她的舞会礼服的颜色,这会儿猛地转向萨姆。
“你幸亏是个弱智。”佩妮对萨姆说。
萨姆无动于衷地笑了笑,但是达蒙厌恶地看着佩妮。夏洛特把这一点记在了脑子里——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怎么啦?”佩妮看到达蒙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莫名其妙地问。
然后她转向萨姆,用她那种假惺惺的方式表示道歉。
“哦,对不起……脑子太迟钝了。”她对萨姆说,觉得自己绝顶聪明。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都着急地往教室外面走去。只有两个温蒂、达蒙和佩妮不慌不忙、慢吞吞地离开去上第二节课。夏洛特也放慢速度,留在自己的课桌旁,紧张地往嘴里又扔了好几颗熊宝宝钙片,一边越来越入神地听着达蒙和佩妮的对话,同时希望她跟达蒙能把刚才的话题说完。
她注视着佩妮浮皮潦草地吻了达蒙一下,然后分头离去。达蒙先走,他经过讲台时,威德盖先生也站起来准备离开,便抓住机会警告一下达蒙。
“记住现在的新政策,狄兰先生。”威德盖说着,合上公文包,走出了教室。
听了这话,达蒙想起了他几分钟前跟夏洛特的短暂接触。他淡淡地朝着夏洛特这边举起他的物理课本。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耸了耸肩膀,似乎在请求夏洛特给他一个回答。
“你愿意帮助我吗?”达蒙用口型询问夏洛特,一边慢慢退出教室的门,身后紧紧跟着佩妮和她那群死党。
夏洛特把最后一颗熊宝宝钙片丢进嘴里,开始走上前去,用口型做出她的回答,一不小心,她把钙片吸了进去,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加快脚步朝门口走去,一边焦急地做着手势,可是达蒙一出教室进入走廊,身边就围了许多人,连看也看不见她了。夏洛特拼命想把熊宝宝钙片咳出来,可以大声喊住达蒙,可是,眼看钙片就要松动了,佩妮却突然当着夏洛特的面,把教室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夏洛特猛地撞在门上,钙片一下子在气管里陷得更深。她试着用海姆利克氏 的方法自救,但是不管用,喉咙梗住了,发出类似气球漏气的声音。她已经严重窒息,而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没有人会帮助她。
她用一只手卡住喉咙,另一只手扶在门的窗玻璃上稳住身子。她透不过气来,便使劲用手拍打窗户以引起达蒙的注意,可是达蒙还以为她只是在朝他挥手。
他也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便搂住佩妮,朝下一节课的教室走去。
夏洛特把脸贴在玻璃上,就像小蒂姆 在玩具店外面一样,她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贴着门滑了下去。她坠落时,仍然能看见同学们说说笑笑地赶去上第二节课,她始终注视着达蒙和佩妮远去的背影。
她曾希望有人能看到她的手,此刻,这只紧紧抓住长方形窗户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淡淡的手印一直涂抹到地板上,跟她的身体汇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