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的律师多娜建议父亲将他现金积蓄中相当大的一部分给亲属。她这么解释:“法律允许你每年给每个孩子、给配偶各一万美元而不需要缴纳赠与税。”
爸爸说:“我不明白。如果我需要钱怎么办?”
“孩子们不会花掉这笔钱的。他们会用自己的名义将这笔钱用于投资。但如果你需要这笔钱的时候,钱还是你的。”
爸爸看上去有些慌张,他问:“你是说我必须离开萨莫伍德吗?”
多娜后来告诉我:“把你父亲的钱分出四万美金,你们四个人每人一万美金,这是一种很好的理财计划。除此以外,你还可以有其他方法。你是有代理权的,所以,如果你愿意付税,为什么不把你父亲的大部分资产转给你和约珥?如果你父亲最后的时光要在养老院度过,你就只需要支付他三个月的费用,在范尔菲尔德县大概是三万六千美元,之后就可以由医保来报销了。当然,政府是不会允许你父亲一生病就把自己的钱全部送出去,宣布自己破产,让纳税人来承担他以后的生活。所以,这笔钱必须要不在你父亲的名下三年以后,它才不会被当成你父亲的钱。”
“背着父亲做这件事,让人感觉很卑鄙。”
“如果你父亲不是这么担心或者弄不清楚状况,他会自己给你们签支票的。你父母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他们会希望你和你哥哥得到这笔钱。”
“为什么纳税人要为我继承的遗产进行补贴呢?”
“这是税务上的一个漏洞,许多家庭都利用这个漏洞。从道义上可能有问题,但却是合法的。”
我决定取出四万美元,把这几笔交易的有关文件都给多娜复印了一份。为了让爸爸感觉更有安全感,我也把他的储蓄账户的记录整理了一份给他,列明了每一项资产,何时进行的投资,现在值多少钱,什么时候到期。比如:存款单,华盛顿互助银行,18234美元,2002年3月12日到期。
我给爸带去一份记录。我走进他公寓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叫道:“嗨,老爸!”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兴高采烈。我感觉有些羞愧,好像我有颗牙齿缺损而不得不笑一样。某种陌生的东西慢慢潜进我们之间。一个秘密。
“嗨,舍儿!”爸爸热情地回应着,让我感觉更为内疚。他的眼睛有些潮湿,但是很锐利。它们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看到了我这种欺瞒的本质。
我把账户记录交给爸爸,看着他研究这份东西。我想让爸爸感觉放心,因而说道:“你看,财务上你是没有问题的。没有理由担心。我会帮你照看。你很安全。”
但是这份记录当然是有假的。我刚分配出来的四万美金不是像这里记录的那样是以爸爸的名义投资的,而是以我们的名义,投资在不一定要出现在这份记录的一家银行里。我背地里做了这些馈赠,爸爸并不知道,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爸爸问:“我能留着这份记录吗?”
我尽量不显露出自己的内疚,回答说:“当然,这份记录是你的。”
让我感觉不安的,多娜并没有提醒我的,是这种欺骗给我和爸爸之间所带来的影响。不只是钱的问题,而是内心的问题。带来的变化立即显现了。
既然爸爸无论如何也不了解这种做法,向他隐瞒真相也许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突然之间我不再是爸爸忠诚的朋友和女儿了,而是一个阴谋家,哥哥知道并支持我的策略,是我的同谋。我特别想告诉爸爸我做了些什么,我需要爸爸的许可。
我有些犹豫地开始了,“爸爸,我很想知道你对多娜的建议有什么感觉?”
我停顿了一下。没有反应。
“关于从你的名下提走一些钱,我和约珥会为你存在一个账户中。”
“我不明白。这钱还是我的吗?如果我需要它,怎么办?”
我又解释了一遍这个计划——我们保证将爸爸的钱进行投资,并在爸爸需要的时候,将这笔款项只用在爸爸身上。爸爸望着窗外。
奇怪地,在某种程度上我感觉被爸爸遗弃了。他怎么能够不信任我?是什么让他认为我会不跟他一条心,或者背叛他?妈妈去世后,我是把自己完全投入到照顾他的生活中来的。
我欢迎这种瞬间闪过的伤害感和愤怒感,这减轻了我满心的内疚,好像让我自己高尚了一些。我可以借助一下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