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 炸弹

你看到起了风,台阶前的风很大。你只能从泰勒夫人的哭泣中感觉风量的大小,因为面前的麦浪已经没有了。她的泪痕贴入肌肤的纹理,水分蒸发得一干二净。

收割后的麦田是光秃秃的黄土,茬短的麦根又使得田野扬不起什么灰尘。天越来越冷,远方低压的黑云是马上要下雪的象形判断物。你突然萌发了憎恨,因为寒冷甚至连空气都夺走了,使你无感并且有恨终归无可奈何,它让你体验到它并且仅仅能够感觉到它单独一个。

泰勒夫人就这样注视着远方,仿佛陷入悲伤思绪并因此失去理性,就好比受冻的你。

但法蒂玛一从屋子里走出来,泰勒夫人又懂得把手上的信递给她。

法蒂玛接过信,奔进田地里,冷风让她裹紧外套。有一辆车在远远的地方等她。

在车里,兰夏等待法蒂玛跑过来。空间的局促和寒冷以及两个人的隔阂融合在一起,车门关了以后,温差让玻璃起雾了,那俩人除了呼吸就只是呼吸了。

你启动了汽车,你是司机,你穿的是军服。你从后视镜里观望你的乘客。

直到你把汽车颠到麦田中间,车轮子上下被泥块磕绊着,她们两个人不得不产生身体接触,才开始说话。法蒂玛先开的口。

“我不敢把这封信送给那个人。我连邮局都没有去过。”你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

法蒂玛不停捏手里的信。她没有擦玻璃上的雾,却也望窗外风景,看那堆虚掉的绿团黄团向后漂。突然一圈顶圆的红菇冉冉莽莽,轻飘飘浮起来,接着轰隆空空的震动传到耳边,又续着一条挤压过的小弦音绕过头扯到远处。

你很镇定,说了声:“飞机走了”便恢复先前时速。法蒂玛被激得浑身毛孔都张开,缩躲到前座下面。明知是空投的榴弹落在临近村野,却一副恨不得炸在身边的表情。

“你觉得这封信有用吗?他真的能让他们把Noel放回来,不用回军队吗?”

兰夏还没有回答,紧接着法蒂玛又追问道:“你希望他死吗?”

兰夏想了想道,“你觉得呢。”

末了兰夏又说,“他根本不可能会死。”

“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