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挂上了林梢。小分队六个钟头的酣睡,已恢复了疲劳。少剑波、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高波、李鸿义、白茹,一起来到了蘑菇老人的小房子里。老人满心喜悦,用浓浓的还童茶迎接着他尊贵的客人。他从墙壁窝里拿出了用破布卷着的一捧东西,递给杨子荣,杨子荣咧嘴一笑,“嘿!爷爷给孙女送礼啦!”说着展开布皮,露出一个象牙色的檀香木小匣。刘勋苍围上去,用粗大的手指头拉开匣盖。大家一看,小匣里放着两种东西,一种是黑呼呼的一块,表面有些茸毛;另一种是些小豆粒大的什么植物的种子。
栾超家拿起那块黑东西嗅了嗅,噗哧笑了,拍了白茹一下,“小白鸽!你这爷爷可真想的周到。”说着拿起那块黑东西,学着跑江湖卖药的声调,耍开了贫嘴:“这种药,不治头痛脑热,也不治伤风感冒。也不治跌打损伤,更不治睡懒觉。
专治妇女的经血不调。这是咱们关东山的一宝--鹿胎膏。”
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他又拿起那些种子,“这叫人参子,不能种,不能吃,专治一种难产症,这叫催生籽。”
大家又一起大笑,向着小白鸽看去。老人站在那里,也格格笑出声来。白茹却有点害臊了,抿着小嘴低下了头。
接着,白茹把她和小分队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老爷爷。一是杨子荣和刘勋苍两人凑了一套白衬衣,一是白茹拆下的袜子线绣着“寿似古松”的烟荷包。
老人接过这两件礼物,紧握剑波和杨子荣的手,他笑着笑着,竟哭起来了。
白茹用她那雪白的小手帕给爷爷擦着泪,“爷爷!你不是说你六十八岁向来没哭过吗?为什么今天倒哭起来了?”
蘑菇老人双手捧着白茹的脸,“姑娘,我六十八岁,第一次……”他说不下去了。
大家坐在炕沿和地下的小木墩上,喝着老人自己采的老爷岭上的名产还童茶,闲话一阵,剑波目视白茹,白茹会意,摇一下老人的膝盖,问道:“爷爷!你不是说老爷岭的小兔都认识你吗?你还说土匪一定在奶头山。是真的吗?和我们说说,咱好消灭他们。”
蘑菇老人吐了口唾沫,磕了磕烟袋,喜笑颜开地喝了一大口还童茶,说道:“我蘑菇老人,生在老爷岭,长在老爷岭,吃着老爷岭,穿着老爷岭,我的两只脚踏遍了老爷岭。说句开心话,真是老爷岭的小兔都认识我。”
“那,你就说说奶头山吧!”大家异口同声地要求道。
蘑菇老人理着他那银丝胡子,一字一板地念起了一段山歌:
奶头山,奶头山,座落西北天。
山腰一个洞,洞里住神仙,山顶有个泉,泉有九个眼。
喝了泉里水,变老把童还。
接着他又讲道:
“此山是神山宝地,地势险要,俗话说得好:
上了奶头山,魔法能翻天。
入了仙姑洞,气死孙大圣。
“在四十多年前,我和你们这大年纪,十月中间,还没下雪,天刮着大风,我拿着猎枪,背上装蘑菇的口袋,带一把双刃匕首,独自一人去往奶头山。
“走过牛犊峰,迈过圈马崮,翻过分水岭,蹚过蛤蟆塘,爬上蜡烛台,又翻几个从没人到也没名的山林,往前一看,前面没了森林,全是一片狼牙巨石。太阳一照,金光万道。
“顺着一条石壁山沟,往正北下去,沟两旁的石头,全是吊悬,望上去眼晕头昏,风刮来石头喀喀响,好像要掉将下来把人砸烂。仰面看天,天只有一条河那么宽,天上的白云,包着山峰,搭在沟两面的大石头上,齐齐刷刷的,像刀裁的一样,恰似一座云桥。我父亲曾向我说过:‘踏着云桥能登天。’一点不假,真是上了云桥一抬头能顶着天,一伸手能摸着天。
“过了石壁沟,一片乱石滩,弯了一个圆圆的圈子,正当央围着一座奶头山。乱石滩是四外全是陡立的大石山,把个奶头山围在核心。奶头山的样子,真像个女人的奶头。山根底座像奶盘,座上竖起一块极大的黑石,也有百丈高下,就像奶子头。奶头的上面厚厚的一层黑土,长着高高的大树。
“奶头山的西面,隔着乱石滩是喷水山,离奶头山五六里路,一条乱石沟相隔。喷水山真的能喷水。全山都是乱乱的大青石,从各个大石缝间往外喷水。乱石又高又大,喷出的水又汹又激,远看去像一条条撑山支石的大水柱,也有几千条。还有横石缝泄出宽宽的一些大水帘,挂在大山上,也不下几百面。每个水柱,每幅水帘,激冲下来,撞到山根的石头,碰得乱碎,像千千万万的珠子,四外散花,阳光照射下,五颜六色,美得不得了!
“奶头山北面五六里,是石林山。也是一条乱石谷相隔,和喷水山紧紧相连。石林山的每柱石头,和一棵大黄花松一模一样,就像是一棵棵黄花松变的。树皮呀,树枝呀,活像活像,一点也不差。所差的就是,一个是石头树,一个是木头树;石头树只有树干没有树枝,要是有树枝那就更神了!
“东面是鹰嘴峰,峰上有一块大石头,活像鹰嘴。这山离奶头山最近,山脚下也不过百多步。可是立陡立陡,上面吊悬那块鹰嘴巨石,伸向奶头山,好像一个老鹰探过脑袋要去吃奶,嘴尖差不多就要衔上奶头山顶的树梢。到了鹰嘴石的下面,仰头一看,天哪!真吓死人!那吊悬的大黑石头,罩在头上,看不见天,遮得天昏地暗,眼看着就要压头盖脑地塌下来。冷风飕飕,寒气刺骨,石上长满了青苔。
“再看看奶头山,只有一条道能上山顶,是在奶头山的西壁,这条道还有一步步的梯磴,好像人凿的一样,共有十八节,每节又有几十级,人称十八台。这十八台仅有一脚之路,两面全是万丈陡壁,上下奶头山,如不经过十八台,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顺道上去,山半腰,有一个大石缝,石缝旁有一个石头洞。洞口朝正面,正对喷水山,洞里能摆二十桌的酒席,足有十间房子大。洞里边又有两个小洞。一个通往山上,叫通天洞,一直通向山顶的树林。一个向下,叫入地穴,没底地深,里面黑洞洞,阴风飒飒,呜呜地响,从来没有人敢下这个地穴。
“我曾在洞里住了一夜,真暖极了。第二天顺着光溜溜的通天洞上了山顶。洞口有一间房子那么宽,一溜斜坡,是光溜溜的大黑石铺成的洞道。
“山顶上是一片老林子,有几百年前的老木头,东倒西歪。
又有些树参天地高。地下全是一片像地毯一样的草,鹅茸茸地铺在地上。这奶头山顶东西宽有三里,南北长有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