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抓我?”
“哎呀,跟你讲道理,他就不叫蒋介石了。”
刘慧征实在搞不明白:“抓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
蒲瑛判断着:“肯定跟上海的老校长有关!”
刘慧征心里猝然一抽:“他该……不会有事吧?”
蒲瑛哭笑不得,只得求援:“继延,你快去收拾一下,带小妹马上跟你妈出去躲一躲。南充老家也不能去。快!”
继延不由一阵紧张,答应着,即刻奔进卧室。
刘慧征想定了,托付着:“瑛瑛,就麻烦你带继延和慧延走。儿去了,她们再出不得意外。”
蒲瑛愕然了:“师母,你?”
刘慧征发了老实人的倔脾气:“我哪里也不去,看他们能杀了我?!”
蒲瑛急出了眼泪道:“师母,求求你了!他们都是些丧失人心的东西!”
刘慧征油然念起什么:“哎,周锋有没有消息?”
蒲瑛心一沉,回说:“关到重庆渣滓洞去了……”
“你们那个同学--乐伯勋,会不会搞了什么名堂?”
“我去找过他一回,后来他来看过我两趟,说是要我跟他,他就去疏通关系……”
“瑛瑛,你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这个人面子上跟肚子里不一样。”
“我也怀疑他是……”
继延提了一只旧藤箱出来催道:“好了,妈,走!”
蒲瑛央求着:“师母,看在老校长的分上,你也不能有意外呀!”
继延也央求着:“妈,你就听瑛姐的。”
刘慧征倒很有点自己的“见地”:“放心,只要表方没有意外,我也不会有意外。他要真‘意外’了,我还怕什么‘意外’?”
继延一把搂住母亲:“妈!”
刘慧征抚慰着:“妈不会有事。你和慧延跟瑛姐快走!”
连哄带搡地目送走蒲瑛她们,刘慧征提起院子里树下的水壶,望着梅树……丈夫在梅树林里写的“梅花诗”,潜意识地在她脑子里回荡出来: 腊木常年花满枝,今年花发尚迟迟。
天寒道远无春寄,岁暮沉阴未雨离。 刘慧征仰瞻着梅树,似乎看到了正把笔沉吟的丈夫。
刘慧征眼里发热,心里念叨着:“表方呀,你写的是梅树,这梅树也是你呀!‘天寒道远无春寄’,我就等着、盼着,这春天……总会来的!”
上海的早晨。伫立在窗前的张澜,意重情深地远眺着……多云的东天,猛烈的炮火声,伴送出一线还不那么分明的朝霞。
张澜的心声涌动着:“‘光明在望’。真的在望了!……”
楼梯上“咚咚”的脚步声,使张澜收回目光。
床上的罗隆基已被惊醒了。
四目所向,只见郑定竹急步入门,压低嗓门道:“‘天津大亨’找不到田淑君。家里、舞场、酒会上,都没有她的踪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罗隆基与张澜暗下一惊。
郑定竹一脸焦灼:“‘大亨’还去探听了,你们这个‘案子’由毛人凤直接对蒋介石负责,谁都插不进手!”
张澜心一提,只能付之一笑。
罗隆基却笑不出来。他权衡着:“看来我跟表老只有‘光荣’了!……”
其实不啻对于张澜与罗隆基,就是对于毛人凤们来说,也到了去留存亡的最后时刻。
上海港的轮船上,船长提示地报告着:“这是开往台湾的最后一艘海船了。”
毛人凤低“唔”一声,不无怅惘地巡看着变得如此空寂的大海。有顷,口授密令:“四川方面已经动手。你,即刻把张澜、罗隆基押送上船。他俩若去台湾,就以礼相待;若不去,就沉江--连他夫人一起!”
毛森毫不含糊地回命:“是!”
毛人凤如对知友般地交代:“我先去四川处理几个要案,上海这里就拜托老弟了。我们台湾见。”
毛森紧挺身一个敬礼,一付忠心赤胆的情状。
催人的时日已经到了1949年5月26日。
千寻万觅的阎锦文,在自己警备司令部大队副室里,终于拨通了行踪不定的田淑君电话:“哎呀我的田大姐,我都急得要跳黄浦江啦!……你也被盯上了?……什么时候行动?今天?……半夜十二点以前完成营救任务,连同我家人。谢谢!转移地点是……好!”他压低着嗓门,警惕地睃一眼门外。
门未敲而开,令门口贴身保镖欲阻也迟。
来人是聂琮。
阎锦文算得精灵,忽发妙想地冲着话筒:“好好,就今晚。”
聂琮眼光闻声一闪。
阎锦文叮嘱道:“哎,我可要标致的美人儿,人丰满一点,摸起来有味道。说定了!”
聂琮看定阎锦文道:“哈,想不到阎队副也有我的嗜好?”
阎锦文“招供”着:“不喜欢女人的男人,那不叫男人。”
直面死神(14)
无悔的狂澜:张澜传
赵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