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哪儿去了?”苏珊走过密码破译部的地板时暗暗思忖。紧急任务。
国安局的大多数部门在一周七天的时间里都要满负荷地工作,但密码破译部在星期六的这一天里却一般都是阒无一人。善于用数学破解密码的人骨子里就是一些脑子里的弦拉得过紧的工作狂,因此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星期六这天除非紧急任务,他们可以放假一天。密码破译者们都是国安局里的顶梁柱,因此决不能让他们过度工作从而导致疲惫不堪。
苏珊在地板上走着,万能解密机赫然耸现在她的右侧。八层楼下的计算机的动力设备今天听起来怪异而又不吉祥。苏珊从不愿在休息时间里待在密码破译部,好像是独自一人同一只自命不凡的未来派的野兽一起被关在笼子里似的。苏珊赶忙向副局长的办公室走去。 斯特拉斯莫尔的玻璃墙的智能工作室,高高地矗立在密码破译部的后墙上的一组“天桥”楼梯的上方,人们根据其外观,特别是帘子拉开时候的样子,给它起个绰号叫“鱼缸”。苏珊沿着装了栅栏的楼梯向上爬着,一边向上注视着斯特拉斯莫尔办公室的厚厚的橡木门。这里行使着国安局的职权——一只秃鹰恶狠狠地紧握着一把古老的万能钥匙。那扇门的里面,坐着她所见过的最伟大的人物之一——斯特拉斯莫尔。
斯特拉斯莫尔副局长,这位五十六岁的指挥部的副部长,在苏珊眼里就像是一位父亲。是他招聘了苏珊,也是他使国安局成了苏珊的家。苏珊十几年前进国安局的时候,斯特拉斯莫尔还是密码发展部的头儿,那是一个刚来的密码破译员们——刚来的男性密码破译员们——的训练基地。斯特拉斯莫尔从不允许手下戏弄新来的任何人,而对这位惟一的女性职员则更是关爱有加。有人告他偏袒苏珊,他只是以事实回击之: 苏珊·弗莱切是他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年轻新手,他决不会因为性骚扰而失去她。有个老密码破译员竟决定考验一下斯特拉斯莫尔是否表里如一,言行一致。
那是苏珊到国安局的第一年。一天早晨,苏珊到密码破译部的公共休息室里去拿书面材料。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公告板上有一张她自己的照片。她难堪得差点昏过去。画面上,她慵懒地躺在床上,身上只穿着紧身短衬裤。 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密码破译员用数字电脑从一本黄色杂志上扫描了一张照片,然后把苏珊的头像移花接木地同那张照片的身体合二为一。照片惟妙惟肖,简直可以乱真。
但是出于对苏珊的考虑,斯特拉斯莫尔副局长可一点也不觉得这个花招有什么好玩儿。两个钟头后,出现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 职员卡尔·奥斯丁由于行为不轨被解雇。
打那天起,谁也不再招惹苏珊。苏珊·弗莱切成了斯特拉斯莫尔副局长的掌上明珠。早在职业生涯的初期,斯特拉斯莫尔副局长就设法通过引荐一些非正常渠道的情报交易而引起上级的注意。特雷弗·斯特拉斯莫尔以擅长中肯精练的分析而逐渐为人所知。他特别关注国安局在难以抉择时所面临的道德困境,做事始终不渝地从公众利益出发,他在这些方面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能力。
在众人眼里,斯特拉斯莫尔毫无疑问非常爱自己的国家。在同仁们的眼中,他是个爱国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他是这个虚伪世界里的翩翩君子。苏珊到国安局的这些年里,斯特拉斯莫尔从密码破译部主任一跃登上了整个国安局的第二把交椅。现在斯特拉斯莫尔副局长在国安局里只在一人之下——这人就是利兰·方丹局长,这个人物是这个庞大“迷宫”的神秘统治者,他从未露过面,偶尔会听到他的名字,永远让人敬畏。他和斯特拉斯莫尔也很少面对面相见,而一旦相见,那就像是两个巨人的冲撞。方丹是巨人中的巨人,但斯特拉斯莫尔似乎并不在乎。他像个慷慨激昂的拳击手那样极力克制着自己去同那位局长据理力争,就是美国总统也不敢像斯特拉斯莫尔那样去指责他。这样做的人需要有政治上的豁免权——或者像斯特拉斯莫尔那样对政治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