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大家非得骗来骗去的?”
“因为大家都有良心。”男的回答说。
“别逗了。良心才不是为了骗人才长的。”
“肯定是。”男的自信地说。在他的话音里丁欣羊扭头去看身边的男人,他也正好扭头看她,好像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理由,就是都没记住对方的长相。
丁欣羊记得是他先建议出去走走。丁欣羊让他先走,她说自己还要跟一起来的朋友打个招呼。结果招呼没打,一个人又傻坐了一会儿。后来那男人告诉丁欣羊,他站在一盏路灯下,几乎相信她不会出来了。他刚迈出灯光一步,路灯就灭了。他决定离开,就在这时丁欣羊站到了他旁边。
他们默默地一同往前走,似乎又都开始回忆对方的长相。天凉了,丁欣羊裹紧大衣,男人靠拢些,他们走上一个铁路桥。丁欣羊扶着桥栏往下看,铁轨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蜿蜒地伸向远方。她心里忽然堆积了那么多浪漫的感觉。
“小时候,我常和大人路过这里,每次我都要等到一辆火车。如果他们有急事不想等,我就拼命哭。后来,他们就绕着这地方走。”她说。
他站在她后面听着,没说什么。
“长大以后,我常一个人晚上来这儿,看那些由远道来的或者去远方的客车。明亮的窗口,还有那些坐在窗口边上的人,我也不是羡慕,人在路上的样子,总是让我心情怪怪的,好像眼前的具体的生活被拉开了距离。”
“然后呐?”他说着把手放到了丁欣羊的肩头。
“然后我就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他扳过她的身子,亲吻她,一辆货车开过来,撼动着破旧的铁路桥。剧烈的摇晃带来更紧的拥抱,温软的唇,脆弱的心情。。。。。。没有明亮窗口的货车终于消失了,他们结束了拥抱和亲吻,像两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头站着,谁也不看谁。
也许他们都在考虑要不要把对方带到自己家去。毕竟他们都不再是孩子,男人问女人喜不喜欢水。女人说喜欢。男人说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水利研究院的小宾馆。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
她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忙着开所有还没打开的灯:床头灯,落地灯,台灯,壁灯,夜灯。。。。。。
她说,这个宾馆真高级,有这么多灯。
他看看她,起身去关灯,一个一个,最后只剩下夜灯。她说,都关上就太黑了。他又打开了床头灯,然后坐在床上,摆弄着床头柜上的小东西。她连喝了几口茶,也无法压下心里的声音,走吧,离开这里,离开。
他依旧不说话,不再摆弄那些东西,双手拄着床,后仰看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她说,我想我还是走吧。
她站起来,他坐直,用手势拦住她。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他真的不想伤害她。她微笑地站在地中央,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到底什么是伤害。
你没有伤害我。她说。我想走了。
我。。。。。。。他好像什么都没想好。
你想听实话吗?她问他。
他困惑地看着她,仿佛在想,在这两个陌生人之间实话意味着什么。
今晚,我觉得格外的孤独。但这跟你没关系,所以,你没伤害我。
她说着穿好了大衣,然后对着坐在原地的他轻声道了再见。在她开门前的瞬间里,他跳起来,脱下了她的大衣,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对不起,请你听我解释,然后再走。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也许疯了。我承认,我不孤独,也不寂寞,跟你不一样。我正在爱着一个女人,我非常非常爱她,为了她我已经离婚了。可是,她却不能离婚。今晚,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想把你带出来,我怎样都不能控制自己。我脑子可能都乱套了,我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如果你怪我,我也能理解。
他看着她,昏暗的灯光下,她觉得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是真的,慌乱,难过,渴望,犹豫,悔意。她为他难过,因为他在为爱受苦,即使爱的不是她。她想,他一定好久没见到那个女人了。可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该走了,的确该走了。
第四章(4)
爱情句号
皮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