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荣誉》第十五章(7)

把一切收拾停当花了一个小时。我们玩命地干,只是不时地被泽普莎打断。她乱开玩笑,跑去摸那个哥萨克人,然后尖叫着,跑到这个女士的大衣后面藏一会儿,又钻到那个女士的大衣后面藏一会儿。开始的时候她的叫声不大,但到了第三、四次,大家都注意她了,她把手指头放在那个哥萨克人的膝盖上,那个家伙冲她翻眼珠子,她翻过手来打那个家伙,接着连声叫嚷,跑到安妮的裙子底下。“住嘴!”我恼怒地说。“我们这样已经暴露得太多了,你是要给我们招惹麻烦吗?”

“你打算去哪儿?”夏洛特看见我走过去搀扶戈尔洛夫回到雪橇里,告诉女士们都上车,便问我。

“回别连契科庄园,”我说。听到我的回答有好几个人看着我——公主不解地朝我皱眉,安妮·谢特菲尔德向我投来关切的一瞥。我解释说:“我们的马匹不够,挽具也是临时拼凑的。车夫死了。护卫的人有一半病倒了,急需大夫。我们遇到了土匪,很可能还会碰到。从这儿回别连契科庄园比到下一个庄园要近。下一个庄园我还不知道在哪里,车夫的跟班也不知道。对不起,我扰乱了你们的计划,女士们,但是我的宗旨是把你们的安全放在一切之上,我也要按这个宗旨行事。好,快点上去。”

“可是……那个俘虏怎么办?”贝耶芙鲁尔伯爵夫人不解地问。在几个女士当中她的脸色最苍白。

“我把他捆起来放在雪橇顶上,跟车夫的尸体放在一起。我没别的地方给他。再说在那里我好监视他。”

“上尉,你不跟我们一起坐在里头了?”尼孔诺夫斯卡娅夫人问。

“我坐在车夫的位子上,帮他赶马。进去吧!比阿特丽斯,你等一会儿,好吗?”比阿特丽斯正要进舱室里去,听到我的话,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在门边停了下来等我。这时,已经上了雪橇的尼孔诺夫斯卡娅伯爵夫人猫着身子钻了进去,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长颈瓶。

“给,”尼孔诺夫斯卡娅伯爵夫人说。“你想喝一口暖暖身子吗?”

她把瓶子递给我,可是手里仍然拿着塞子。我犹豫了片刻,说:“谢谢,不用了。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把白兰地留给我,我在路上需要的时候就尝一点。”

她把塞子递给我,又爬进了舱室。我把白兰地放在大衣里,转身面对着比阿特丽斯。我和她在门边后退了一步。“你还要帮我一个忙,”我柔声地说。“这件事很重要,跟你已经帮我做了的其他事情一样。你们一定要保证不让戈尔洛夫吃喝,不管是谁给他的,吃的也好,喝的也罢,在回去的一路上都这样。尽量做得圆滑一点,把他的杯子碰翻了,或者拿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如果有必要就来硬的,完全禁止他的吃喝,直截了当地说是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她抬起眼睛,眼睑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点了点头,朝舱室门口走去。“还有一件事,比阿特丽斯,”我抓住她的手臂说:“你刚才在外面露的那一手真是绝了。我这条命多亏了你。”她飞快地转身朝门口走去,但是到了里面,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在回别连契科庄园的时候,一路无话,只是特别冷,特别荒凉。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一头野兽,一只鸟。马走得比较慢,身上套着拼凑起来的挽具,走起来很别扭。不过,马还是跑得挺好,小跟班完全是个够格的车夫,只有一次偏离了方向。那是我们回到结冰的河流中央,他把马转到一边,要从那个掉了脑袋的哥萨克冻僵了的头上碾过去。小跟班低头看着那张结了冰的脸,却没有看我。

有一次,我们回到离那条河几英里的大路上,我以为听到了远处的狼嗥,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幅幅龇牙咧嘴的图像。不过那个声音也有可能只是风吹在我麻木了的耳朵里引起的幻觉。

每隔一个小时,到了一段笔直、平坦的路上,我总是从车夫的座位上站起来,沿着雪橇圆顶的边缘爬上去。车夫的尸体和那个哥萨克人脚抵着脚躺在那里,活像两根圣诞节时用的原木。车夫的脸已经冻成了蓝白色,那个哥萨克的鼻子从包裹着的毛皮中露出来,差不多也是那种颜色。每次我上去的时候,他都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接受我给他灌下去的白兰地。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别连契科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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