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雷切尔已经往正北方飞行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一闪而过的纽芬兰岛之外,整个旅程中就只能看见F-14型飞机下面的一片汪洋。

雷切尔七岁那年,滑冰掉进冰冷的池塘的悲惨经历使她一看到水就怕。今天,面对这一望无际的北大西洋,她旧日的恐惧又悄然袭上了心头。

还没等飞行员和北格陵兰岛的图勒空军基地核对飞行方向,雷切尔就意识到他们已经飞了多远。不久,她就看到下面蓝灰色的海面上点缀着成千上万个白色的斑点。

冰山。

在这之前,雷切尔只看到过一次冰山。六年前,她的母亲说服她参加了一个阿拉斯加母女海上航行活动。那次海上旅行是雷切尔和妈妈的最后一次旅行。

凯瑟琳·温特沃斯·塞克斯顿。雷切尔隐隐感到了一阵孤独。回忆像飞机外面呼啸的风一般,像平常一样又把她拉回到往昔中。她们最后的谈话是在电话里,在感恩节的早上。

因奥黑尔机场被大雪封闭而无法回家的雷切尔伤心地打电话回家,为不能与家人共度感恩节而抱怨不已。然而,妈妈同样很沮丧,因为雷切尔的爸爸以工作忙为由,打算在华盛顿的套房里度过这个漫长的周末。虽然明知道这只不过是塞克斯顿参议员摆出的令人信服的托辞,恪守承诺的塞克斯顿太太却不愿揭穿。孤独的塞克斯顿太太在开车去安姑妈家过感恩节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父亲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赶了回来,做秀般地在家中的客厅里开了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强忍着悲痛,向世人述说着他的妻子在与家人吃完感恩节晚餐后回家途中死于车祸。

从那时起,雷切尔就与她父亲彻底决裂了,不过,参议员先生对此置若罔闻。他用亡妻的财富争取他所在党派的总统候选人提名,他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

残酷的是,三年之后的现在,就算彼此相距甚远,参议员先生也能使雷切尔的生活变得孤独寂寞。她父亲争夺白宫之位的角逐使雷切尔遇见一个心仪的男人并拥有一个家庭的梦想变得遥遥无期。对雷切尔来说,退出这场游戏比对付那些络绎不绝的贪恋权势的求婚者来说要容易得多,那些求婚者想趁着地位相当的时候,把这位仍在丧母之痛中的未来“第一千金”追到手。

F-14型飞机外面,白昼渐渐逝去。这时是北极地区的晚冬——长期黑暗的日子。雷切尔意识到她正在飞往一个永远只有黑夜的地方。

终于,雷切尔辨认出了这个地带模模糊糊的轮廓,但跟她料想的却不一样。飞机前方的海面上隐隐约约透出的是一大片被雪覆盖的山脉。

他们在三千英尺以下飞行时,雷切尔看到了一种一种她从未在地球上任何地方见过的景象。

他们下面的高地是条纹状的……就好像是有人在雪地上画了三条粗大的银色线条,这些闪光的平行线一直延伸到海边的悬崖处。飞机降到五百英尺以下的时候,那种视觉上的错觉才消失了。原来,那三条银色的条纹是三条深深的沟壑,每条至少有三十码宽。原本注满水的沟壑由于天寒已经结冰,变成了三条平行的宽宽的银色沟槽,横贯高原。两条沟槽之间的白色突起地带则是由雪堆积而成的崖径。

此刻,飞行员竭力控制着这架飞机,竟然要降落在崖径之间的坚冰上。就在飞机着陆的一刹那,雷切尔看到一辆巨大的多踏板雪地牵引机正从冰槽的另一端向他们驶来。牵引机正好停在了F-14型飞机的旁边,一个人从上面顺着梯子下来,到了冰面上。他从头到脚都裹着一件蓬松的白色连体衣,让人感觉他像是被充了气似的。

疯狂的麦克斯遇到了皮尔斯伯利的面团宝宝。雷切尔心里想着,为这个陌生的星球上还有人居住而感到欣慰。

这人是代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来迎接雷切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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