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我才不在乎什么我的考试不考试,”我喊道,“你明白,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失望地、直瞪瞪地盯着她,让她知道,这要比一次考试严重的多。必须让她对我说:“这是怎么啦?”让她冲我提出一连串问题,让她迫使我把一切告诉她。到那时,她将说服我,她将按她的愿望来决定,而这样一来,我将不再受这些刻薄的令人沮丧的感情侵扰。她专注地凝视着我,她那普鲁士蓝色的眼睛因殷切和责备而显得暗淡无光。我顿时明白到,她从来没想到要询问我,要解脱我,因为这种想法从未在她脑子里闪过,因为她不希望它发生。我明白了,她决不会把这些摧残人的想法强加在我头上,或者,假使她这么做,那也是抱着蔑视和冷漠。况且,她还要权衡一下!安娜总是赋予事物以恰如其分的重要性。因此,我永远永远不能和她深谈。

我又重重地倒在沙滩上,将脸颊埋在温热的沙土里,我喘着粗气,我微微颤抖。安娜安稳而坚定的手轻轻搭在我的后脖颈上,一动不动地按了我一会儿,直到我神经质的抽搐渐渐地停止下来。

“别把生活弄复杂了,”她说。“你曾是那么兴奋,那么激动,你没有忧虑,可你现在变得心事重重,爱犯忧愁了。这可不是你该扮演的角色。”

“我知道,”我说。“我,我年轻,健康,无忧无虑,整天快乐逍遥,尽犯傻。”

“来吃饭吧,”她说。

父亲早就走开了,他憎恶这一类争辩。在路上,他握住我的手,一直不放松。这是一只强健有力,令人鼓舞的手:它曾为我抹去初次失恋后的泪花,它曾在极度的宁静和幸福中,握着我的手,它曾在我们玩恶作剧和开怀狂笑时,偷偷地捏紧过我的手。这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这只在晚上抓着钥匙,瞎捅着锁眼的手,这只搭在一个女人肩膀上的手,这只夹着香烟的手,这只对我再也无能为力的手。我紧紧地握着它。他向我转过身来,冲着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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