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闻声,探头来看,果然是大信!
“阿嬷在啊!请进来!”
她外婆也说:“是大信啊!快入内坐!”
大信一直走到床前才止,贞观人早已下来,一面给他搬椅子。
大信坐下说道:“阿嬷,我是来与您相辞的,我明日就得走了!”
她外婆笑瞇瞇道:“这么快啊?不行多住几日吗?等过了中秋也好啊!”
老人家是诚意留客,大信反而被难住了,贞观见他看着自己,只得替他说道:“阿嬷,他是和阿仲一样,得照着规定的时间去报到;慢了就不行!”
“哦!这样啊——”
老人听明白之后,又说:“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呢?”
大信看了她一眼,说道:“若有放假,就来!”
“这样才好——”
她外婆说着,凑近大信的脸看了一下:“咦!你说话有鼻音,鼻孔塞住了?”
“没关系,很快就会好!”
“这怎么行?一定你睡时不关窗,伸手仔的风大,这个瑞孜也不会去看看——”
老人说到这里,叫了贞观道:“你去灶下给大信哥煮一碗面线煮番椒,煮得辣辣的,吃了就会好!”
贞观领令应声,临走不免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样一个古老偏方,也不知这个化学家信呢不信?
这下她看了正着;原来大信生有一对牛眼睛,极其温柔、敦厚——贞观看输人家,很快就走出内房,来到厨间;灶下的一瓢、一锅、一刀、一铲,她此时看来,才明白阿妗、表嫂;甚至多少旧时的女人,她们可以每餐,每顿,一月,十年,终而一生的为一人一家,煮就三餐饭食,心中原来是怎样思想!
辣椒五颗太多,三颗嫌少,添添减减,等端回到房门口,才想起也没先尝一尝——贞观在忙中喝了一口,哇!天!这么辣!
一进门,大信便上前来接捧,因为是长辈叫吃的,也就没有其它的客套说词;贞观立一旁,看他三、两下,把个大碗吃了个罄空一尽,竟连半点辣椒子皮都不剩存。
“哇!这么好吃!”
他这一说,贞观和她外婆都笑了起来;这样三个人又多说了一会儿话,才由贞观送他出房门。一出房门,二人立时站住了,大信先问:“我明天坐六点的车,你几点起来?”
贞观笑道:“我要睡到七点半——”
大信想想才说:“好吧!由你——”
“……”
“其实——”
大信想想,大概词未尽意,于是又说:“我也怕你送我——”
“……”
他说这话时,贞观咬着唇,开始觉得心酸;停了一会,这人又说:“你哪时上台北?”
“还不一定呢——”
“希望你会喜欢台北——”
“——嗯!”
“那——我走了!”
“……好——”
“再——见——”
“……好——再——见!”
他说话时,脚一直没移动,贞观只得抬头来看他,这下,二人的眼睛遇了个正着:“好吧!你回房间内!阿嬷还在等你——”
“嗯……你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