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谁要做,我跟他换!”
“……”
这边的银蟾见状,忍不住说他道:
“哈,你莫大呆了!李世民是皇帝呢!你还不要——”
银定这时转一下他牛一样的大眼睛,辩道:
“你知道什么?!阿公说过:第一戆做皇帝,第二戆做头家,第三戆做老爸……还不知谁呆呢!”原来有此一说,银川最后只得提议:
“耍别项好了!银蟾她们也可以参加;‘掩咯鸡’是人多才好玩!”
捉迷藏的场地,一向在对街后巷底的盐行空地,那儿榕树极多,须垂得满地是,不止遮荫,凉爽,还看得见后港的渔塭与草寮。
可惜的,它的斜对面开着一家棺材店,店里、门口,不时摆有已漆、未漆的杉板;不论大红或木材原色,看来都一样的叫人心惊。
“掩咯鸡”得到众声附和,算一算,除了银山大表哥外,差不多全了;贞观本来想去的,可是说来奇怪,前几个夜晚,她老是梦见那间棺材店……,这两天,走过那里都用跑的……
“阿贞观怎么不去?”
“我……我爱困!”
大家一走;连小银祥都跟去了;贞观想想无趣,自己便走到阿嬷房里来。
她外婆的床,是那种底下打木桩,上头铺凉板的统铺,极宽极大;贞观悄声躺下,且翻了二翻,才知自己并无睡意。
老人家睡得正好,再下去就要给她吵醒……
贞观想着,立时站起,穿了鞋就往后园走。
她外婆的三个女儿,只有二姨是长住娘家的;为了二姨丈老早去世,只留个半岁大的婴儿给伊,如今惠安表哥十七、八了,在台南读高中,二姨一个人没伴,就被接回来住了。
今儿贞观一脚踏入房内,见着她大妗、二姨的背影,忽地想通这件事来——自己母亲和阿妗们,为何时常来此;她们摸四色牌;坐上大半天,输赢不过五块钱,什么使她们兴致致呢?原来她们只为的陪伴寡嫂与孀姊度无聊时光,解伊们的心头闷……
怪不得她外公不出声呢——她二姨最先看到她,笑道:“好啊,阿贞观来了,每次伊来,我就开始赢!”
她三妗笑道:“这样说,阿贞观变成钱婆了,只可惜,钱婆生来大小心,看人大小目,扶起不扶倒——”
还未说完,大家都笑了;贞观有些不好意思,揉眼笑道:“三妗,你真实输了?”
口尚未合,众人笑道:“你听她呢!不信你摸摸伊内袋,一大堆钱等着你帮伊数呢!”
说着就说到读书的事来,她二姨问:“阿贞观考学校考得怎样?”
她母亲道:“你问她呢!”
贞观回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把写的答案说给老师听,老师算一算,说是会考上。”
众人都是欣慰的表情,独有她母亲道:“伊真考上了,也是问题,通车嘛,会晖;住宿舍,又会想家……才十三岁的孩子!”
她二姨问:“怎么不考布中呢?和银蟾有伴——”
“她们那个导师,几次骑脚踏车来说,叫我给她报名,说是读布中可惜,他可以开保单,包她考上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