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小芳1

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呢?她说,她没有麦,只能打字。

我们在NetMeeting上聊天。我知道她有麦。我调整音频,扬声器音量灯在闪。我说,你有麦,你在撒谎。

她为什么要撒谎?不用语音交谈,只打字。打字比起语音,毋宁是一种阉割。科学发展到今天,什么都成为可能,为什么还要阉割自己?她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你好。

你好吗?我问。

好。

可我看不到你好不好。我说。

我没有视频。她又说,对不起。

你还在撒谎。我说。你有视频,你没有开。

你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诈她。她笑了。我听到她的笑声。这笑声才是她真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比你懂因特网。我说。

对方不做声了。我对上网是不太熟悉。她说。叮,掉线了。真没意思。我起来撒尿。我住的是公司集体宿舍。合居者正从卫生间出来,急匆匆的。见了我,点了个头。我知道他是急着要钻进他的房间,他也爱趴在网上找女人聊天,我给他一个外号:搜狐。其实也无所谓搜不搜,更多的时候只是不肯失望,处在吃鸡肋状态。搜狐忽然停住了脚,好像想到了自己即使进屋去,也没有谁在等他。他向我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在问我房子装修得怎样了。

我马上就要住进自己的房子了,我要结婚了。新房是贷款买的,正在装修。还得一个月吧。我说。

哎,多了一个现实的人,少了一个虚拟的人。他怪里怪气叹了一声。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少了个像他那样的人。

多的不见得是好事,少的不见得就是坏事。我回答。这时,房间里又响起了NetMeeting呼叫声。又是谁?我奔进去。还是那个女的。

接了。她仍然没有打开视频。

我有点恼了,膀胱里的尿憋得难受。有一种冤枉的感觉。

我掉了。她说明道。

哦。我说。

我确实是新手。她说,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是吗?

是的,只是喜欢聊。

要聊就诚心诚意。我说。不然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不聊。你开呀。

她终于开了视频。可是仍然没有把镜头对准自己,而是对着墙壁,墙边有一个石膏像,是那个断臂维纳斯。什么嘛,你又不是维纳斯。仍然是遮掩。何况,我一直是现着形的。我都现出形来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说。

她笑了。男人现出形,跟女人现出形所付出的代价是不一样的。她说。

这倒也是。难道她是恐龙?再不露就切了。我说。

终于露出了一个臂膀。那臂膀挺肥沃的。果然。我问:你是哪里的?

上海。你呢?

我也是。我答。

是吗?她叫,听得出是惊喜的。你是干什么的?

老板。我说。

我也在撒谎。其实我只是一个为老板开车的。我喜欢说自己是老板,至少在说时,心里好像咬破了酒心巧克力糖一样,一个醉甜。

我蓦然意识到身后还开着门。搜狐站在大厅上。幸好我的镜头逼自己非常近,没有把后面的他摄进去。我把摄像头掉开了,回头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我听见他在外面揶揄地叫了声:老板。

我脸红了。真他妈的讨厌!还不是彼此彼此?但是我比他好,因为我还炒股,因此有了女朋友。

可是我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在网上找女人呢?

我再转正镜头时,对方那女人说,你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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