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圣母保佑啊!您不知道,我听了心里有多高兴!他能活着,那是因为他一直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虽然有点怪,但是长得实在很俊呀!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就是让人疼。我们家小依莎贝拉那个丫头,多喜欢他啊!还说呢,我那时候都以为他们俩已结婚生子了……能不能让我再看看那张照片?”
我把照片递给她。管理员老太太看了又看,仿佛那是一件宝贵的护身符,或者一张重返青春的车票。
“真让人不敢相信,好像他还站在我跟前似的……那个讨厌鬼,为什么要说他死了呢?唉,有什么办法?我觉得,有些人不留在世上也罢。胡利安在巴黎做什么工作?我敢说,他一定很有钱。我一直就觉得,这孩子将来是赚大钱的料!”
“嗯……那倒也不一定!他当了作家。”
管理员老太太眉头深锁,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说:
“那孩子不是她跟那个老头生的!”
“胡利安?您是说,胡利安不是富尔杜尼先生的亲生儿子?”
“至少那个法国女人是这么跟薇森蒂塔说的,究竟是出于怨恨,还是有其他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母子去了巴黎好多年后,薇森蒂塔才把这事告诉我。”
“那么,胡利安的亲生父亲是谁呢?”
“那个法国女人始终不肯说,说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呢!您也知道,外国人比较随便……”
“您认为这就是她经常被丈夫毒打的原因吗?”
“天晓得!有三次她被打得送进了医院,您听好了,三次啊!那个可恶的畜生,居然还有脸到处说一切都是她的错,还说她是个酒鬼,一天到晚在家里喝得醉醺醺的。我才不相信!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和左邻右舍也常有纠纷,还诬赖过我那个死去的丈夫,他有一次竟然去警察局报案,说我丈夫偷了他店里的东西。在他眼里,所有从南部来的人,不是小偷就是猪!”
“您认得照片里这个站在胡利安身边的女孩吗?”
管理员老太太再次端详起那张照片。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女孩长得真漂亮。”
“从照片看来,他们好像是男女朋友哦?”我提示她,说不定可以帮她唤起一些记忆。
她摇摇头,把照片还给我。
“照片看起来是没错,可是,据我所知,胡利安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当然啦,他如果有,大概也不会告诉我的。就像我家的小依莎贝拉,当我发现她跟那个男人搞在一起的时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啦!唉,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们这些老人呢,却一开口就不知道闭上……”
“您还记得他的朋友吗?有没有他特别要好的朋友来过这里?”
管理员老太太耸了耸肩。
“唉,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说,胡利安后来那几年也很少在家,您知道吗?因为他在学校里交了个很要好的朋友,那孩子家世非常显赫,我告诉你,就是名声响亮的阿尔达亚家族。现在的人对这个家族大概都没什么印象了,可是当年啊,这个家族可是跟王室一样尊贵的啊!很有钱的啊!我好几次看到他们派车来接胡利安,我说,您真应该看看那辆车,连佛朗哥的车子都没那么豪华!他们有专任的司机,那车子啊,从里到外都闪闪发亮!我儿子帕科告诉我,那种车好像叫什么‘螺丝莱斯’之类的,只有王公贵族才坐得起。”
“您记得胡利安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啊哟!光是阿尔达亚家族这个名号就够响亮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名字呀!您懂我的意思吧?我倒是记得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有点鲁莽,好像叫米盖尔吧!我想他大概也是胡利安的同班同学。至于他姓什么、长什么样子,您就别问我了,我不记得了。”
看来,我们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我怕管理员老太太谈话的兴致就这样消失了,于是,决定硬着头皮继续找一些话题。
“富尔杜尼先生的公寓现在有人住吗?”
“没有。那个老头过世的时候没留下遗嘱,至于他那个太太呢,据我了解,到现在一直还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她连葬礼都没回来参加!”
“她为什么去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看,八成是想离他越远越好吧!说真的,这也不能怪她。后来,房子的事情就全交给律师处理了,那个人非常诡异,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我女儿小依莎贝拉正巧住在他的楼下,她说那个律师好几次都是夜里才来的,他手上有钥匙,开门进去之后,他就在里面走来走去,走了一阵子就离开了。她还和我讲,她有一次还听到女人穿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呢!您说这怪不怪?”
“说不定他在踩高跷!”我故意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