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年,一个时常漫步南京城墙的年轻才女闯入了徐悲鸿的情感世界。她叫孙多慈,祖籍安徽寿县,蒋碧微回忆录中称她孙韵君,据说是她的原名。
徐悲鸿对刻苦而有才华的学生非常欣赏,其中就有女学生孙多慈。
这是一个令无数后人感叹与疑惑的美丽悬念。
孙多慈如何由“敬爱吾师”延伸成“平生知己”?而徐悲鸿又如何由欣赏之情转化为刻骨之爱?究意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促使他们冲破年龄差距与世俗藩篱?
性格即命运。简单地以情人来形容,实在是太表面化了。
孙多慈与蒋碧微一样是大家闺秀,不同的是性格有天壤之别。蒋碧微刚烈如火,她想得到什么,就会舍命争取。孙多慈则柔情似水,她会为别人着想,宁可委曲求全。
一九二九年,毕业于安徽省立第一女中高中部的孙多慈,到南京投考国立中央大学文学院,没能录取,转而到中大艺术系作旁听生。孙多慈写诗作画的天赋加之勤奋,使她在学生中脱颖而出。徐悲鸿只要发现哪个学生才华不凡,就毫不吝啬地加以赞扬,愿意多给些指导。
次年暑期,孙多慈投考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阅卷的徐悲鸿给她的绘画作业打了95分,孙多慈以本届考生最高分被录取。
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中央大学校园,中国的顶尖学府,孙多慈的出众也不难理解。命运把美貌、聪慧、善良、温婉都给了她,加上贵族家世和优雅举止,塑造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其祖父孙家鼐,清末进士,官至光绪年间工、礼、吏、户四部尚书。其父孙传瑗,国学教授,古诗文造诣浓厚,对长女多慈疼爱有加,自称“平生爱女胜爱男”。
大户人家的见识,使孙多慈幸运地逃脱旧式女子的命运,可以不缠足,可以从小跟男孩子一样上学念书。如果说美貌毕竟与生俱来,那么学识与教养无疑是后天的。有的人家虽然有钱,也不愿送女孩子读书。而孙多慈家人却有些现代教育理念,对女儿同样栽培,这也影响到孙多慈的人生态度,对父母言听计从,恪守孝道,不敢越雷池一步。
徐悲鸿发现孙多慈内秀而外美,像发现一块璞玉,对她备加呵护。他画孙多慈肖像素描,题道:“慈学画三月,智慧绝伦,敏妙之才,吾所罕见。愿毕生勇猛精进,发扬其艺Mire实凭式之,噫嘻!其或免中道易辙与弛然自废之无济耶!”
课堂上的素描课,徐悲鸿关注着孙多慈的动作,细心地给她修改习作。看徐悲鸿做绘画示范,本身就是一次艺术享受。而在徐悲鸿的画室,孙多慈有时是一个观摩者,有时是一个被画者。他们从艺术谈到人生,从写生谈到油画,孙多慈对恩师的点拨心存感念,但她毕竟出身书香书门,并无非分之想,而徐悲鸿,也不曾有舍弃家庭的念头。
风言风语传到蒋碧微的耳朵里,她大怒,甚至大吵,不能容忍。她有她的判断:“尽管徐先生不断地向我声明解释,说他只是爱重孙韵君的才华,想培养她成为有用的人才。但是在我的感觉中,他们之间所存在的绝对不是纯粹的师生关系,因为徐先生的行动越来越不正常。我心怀苦果,泪眼旁观,我察觉他已渐渐不能控制感情的泛滥。”
在徐悲鸿与孙多慈相识初期,并没有超过师生之情,应该是真实的。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赴法留学十年的老同学盛成回国,去看望徐悲鸿。巴黎一别,南京再见,畅谈甚欢。徐悲鸿一本正经地问盛成,成家了没有,盛成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徐悲鸿一听连忙说道:“中国的情形与法国不同,在法国单身生活不足为奇,在中国可不行,很不方便。我给你介绍一位最得意的女学生。”
徐悲鸿向盛成介绍孙多慈的身世,拿出孙多慈的诗作,盛成一看,字迹漂亮,文采飞扬,果然是一个少有的才女,也非常赞赏。徐悲鸿告诉盛成,明日他为孙多慈画像,蒋碧微去宜兴了不在家,请盛成也过来,大家一起聊聊。
盛成说:“第二天,我如约来到丹凤街中大宿舍的悲鸿寓所,一上楼见悲鸿正在给孙画像。因为昨日同悲鸿通了消息,我就坐在一旁,注意观察孙多慈的言谈举止,但直到结束,我对她也没有产生什么好感,至少我感到她是个没有个性的人。头脑中产生了第一个印象后,我就起身告辞了。第二天没有再去丹凤街。”
盛成与孙多慈无缘,徐悲鸿的媒人没有当成。这也说明,徐悲鸿当时对孙多慈只限于一个师长的关怀,也许他欣赏孙多慈的内在之美,是年轻的盛成无法体会的。徐悲鸿为孙多慈画肖像,画出的眼睛美丽无邪,清净如水。
我在重庆采访了一位九十八岁的老教授,他是孙多慈的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