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现在安全地回到了我的身边。上了我们的那条船之后,我和玛丽百感交集,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都忘了察看身上的伤口。后来,我才感觉小腿有些疼。她仔细地给我包扎好伤口,我也就不觉得有那么疼了。她凝视着我,温柔地,几乎是一英寸一英寸地抚摸了我的脸部、肩膀、胸部和我的腹部,还有我的头发和脚指头,然后,轻柔地在我的耳边说:“你除了腿上的伤口,别的,都是完好无损的,都是和过去一样的,我的林德利,我们又在一起了!
“
我深情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她说:“你到底是怎么跑到那艘船上去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不是那个智利男人强行把你抢走了?”
“对,就是这样的。”她偎依在我的怀里,慢慢地给我讲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原来,我离开了上海去汉口之后,一开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玛丽一心一意地在姑姑家学习着烹调,一边还给我织着毛衣。有时候特别想念我,就专心地为我祈祷,耐心地等待着我回来。
一天,她正在屋子里休息,姑姑家的门被敲响了,姑姑刚刚打开门,外面就冲进来一群男人,为首的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就是那个叫曼罗尔?拉蒙的智利人,他,就是玛丽的父亲要把玛丽许配给的那个南美商人。拉蒙是几艘大商船的船主,他在欧洲、美洲和东南亚的很多地方都有生意做。“他粗暴地把我姑姑推到了一边,我姑姑尖叫了起来,我就明白,有情况发生了。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逃走,他就冲上来,直接来到了我的房间里,把我手里正在给你织的毛衣抢过来扔到地上,一把就把我斜着抱了起来,往楼下走。”
玛丽回忆当时的情景,仍旧感到了一些后怕。“然后,他告诉我,是我父亲叫他来带我走的。我父亲现在在香港,要等着我去那里和拉蒙完婚呢。我为了拖延时间,就对他说,我收拾一些衣服就跟他走。这使他冷静了一点,他又给了我一点时间,然后,我就乘机从窗户里跳了下去,结果,把腿给摔伤了,没有跑多远,还是叫拉蒙的人给抓住了。拉蒙恼怒了,把我姑姑家给砸了,扔给我姑姑姑父一笔钱作为赔偿,然后就带我走了。”
“那他怎么没有带你去香港呢?”
“因为,我父亲在香港去世了。所以,我就不用去香港了。开始我还不知道这个情况,他把我带上他的船,大船启动后,来到了上海吴淞口港。在那里的一艘船上,我的一个叔叔和婶母正在等待我,就是他们告诉我,我父亲已经在香港去世了。而我要在他们做主之下,和拉蒙结婚,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全部的遗产。看来,我的这个叔叔、婶母和拉蒙已经串通好了。我父亲一向对我很粗暴,可是,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还是为他的死流下了眼泪,为自己最终没有如他所愿而感到了难过。但是,我的脾气很倔强,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做任何别人强加给我的事情。我不同意嫁给拉蒙,而且明确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夫。我叔叔很生气,决定要拉蒙带我走,给我一点时间,要我自己考虑。”
“你们又怎么来到镇江了呢?”
“这个时候,拉蒙在镇江有一笔生意要做,于是,他就带我上了他的商船,一路上向镇江而来。路上,他不停地说服我嫁给他,一开始对我很尊重,也没有采取暴力手段威胁我,我在船上还有活动的自由。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你,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呢?我是不可能答应他的。后来,他看我态度很坚决,怎么说都没有效果,就改变了对我的温和的态度,把我关在底舱下面,不让我随便地走动了。每天,他都要亲自审问我一阵子,逼迫我答应他,同时要我交代未婚夫到底是谁,他非要找你算账不可。白天的时候偶尔让我到甲板上活动一下,我就站在甲板上看来往的船只,看看你是不是刚好路过,然后就能解救我了。结果,果然,你就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这艘船上的?”
我抚摸着她那长长的头发,“是啊,就多亏了你站在甲板上。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埃尔看见了你。但是,当时他还不能确定就是你。后来他回到了上海,见到我之后,听我说你失踪了,才确定你就在这艘船上的。”一切都释然了,我们在船身轻微的晃动中,拥抱在一起倾诉衷肠。我发誓再也不会和玛丽分开了。她和我亲吻,我们的舌尖在舞蹈,在互相寻找和嬉戏,我们的目光像水波和水波互相地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