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宅(2)

“他们在路上往北走,这会儿可能到镇子了。他们走得很快,比你跑得还要快,你这个蜗牛。我敢打赌他们这会儿到镇子了,我们错过了他们,都怪你只顾着吃饭,根本不在意发生的事情。”

“你说你没吃午饭,胖子?”

“我是说我从来不慢吞吞地吃午饭。”

他们又摔起跤来,然后,什么都没说,就顺着公路往北朝镇子跑去。两人都非常含糊地感觉到他们会在那里发现什么,而这正是他们那么迫切地要去亲眼看看的主要原因。他们走走停停,又花了两个小时,走了五英里路,来到了布里齐和温斯泰德山脚下,这两座山分别在大路的东西两边。他们看见西边的温斯泰德山顶上有好多人,男男女女,聚在那里想看看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几个女士坐在她们的丈夫用轻便马车带来的椅子里,埃利和阿布发现那些马车就停在南边的山下。有二三十个人围在那里,像是在聚会,埃利和阿布往他们那里爬去。

“我们来装密探吧。”埃利说。

“那里有那么多人,怎么装密探呀。他们马上就能抓住你。”

“我们悄悄溜过去么,傻瓜。他们在山顶上,要是我们从边上溜过去,慢慢绕到正面,他们不会看见我们的。我们可以埋伏在高草里。”

“我不知道,看起来他们那里的视线挺好的,他们很舒服。要是我没搞错的话,我觉得他们那里很乱。”

“我们的供应很充足,列兵威利斯。走吧。”

他们匍匐在地,在山的背面往上爬去,爬到一半,然后往右边绕去。他们的动作很慢。埃利坚持要用阿布的望远镜观察聚在山顶上的人。棱镜上的裂缝把每个人都一截为二,使他们的脑袋大得像巨人,而脚小得像侏儒,看得埃利咯咯地笑。山上那些人就像精灵,奇妙的小怪物。

在草丛里扭动着穿行了半个小时后,埃利和阿布在山的正面找到一个位置,就在山脊下面,那些野餐的人的视线之外。眼前的情景是那么惊人、怪异,他们只好趴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两边各散开一英里,站立着军队。每个方向都有一长溜穿灰军装的士兵在蜿蜒前行。他们试图数一下,但是一会儿之后他们断定他们老是看见同样的人,好像他们全都是同一个人。他们啃着肉饼,轮流用望远镜观察。孩子们看着邦联士兵不停地散开,有些人迈着轻柔的小步,有些人则跨着大步,好像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能伤到他们似的。有一个人在山下的灌木丛里停下方便,当风吹来时,埃利发誓他闻到了菊苣根菊苣根,可作咖啡的代用品。潮湿的味道,或许还有一点咖啡的味儿。各种各样的旗帜在风中飘舞,缠绕着掌旗人。那些旗帜只不过是装饰,而那些人看上去才是关键。

阿布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摇了一两回头,好像要说什么,三思之后又忍住了。他拿起望远镜,寻找某些他能理解的东西。

“瞧那边那个瘦子。他看上去像是要烧起来,要漂走了似的。裹在他那身军装里,像根香肠。”

阿布指着一个骨瘦如柴、笨手笨脚的列兵,他光着脚,一身的汗,被过大的军衣罩得几乎看不见人形。他一边拨弄着长枪,一边试图把衬衣脱掉。阿布觉得他看见一颗纽扣飞进了草丛里。

“你说那是支什么枪?”

埃利拿起望远镜,看着那个瘦子。他的眼睛下面有眼袋好像在抖动,他看上去有点害怕 。埃利为那人感到难过。他不知道那人拿的是什么枪,但是他杜撰了一个说法。

“那就是罗伯特·E.李罗伯特·E.李(1807—1870),美国南北战争时的南军统帅。原为北军将领,后加入南军,任总司令。最终率部投降。来复枪,装着特别高级的瞄准器。两英里外都能杀死人。那边那个士兵肯定是个好射手。带这种枪的人不多。我相信他是部队里的神枪手之一。”

“从没听说过这种枪。两英里?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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