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春 15(1)

   却说细春一夜睡了,也不塌实。少年气盛,却被李秀盛一把菜刀灭住了威风,待惊恐散了,一心窝火却冒了出来,无处散发,回来又被爹娘一顿臭骂,打心里不服,只是想出气。次日睡了懒觉起来,李福仁、常氏都出去了,自己掀开桌盖,胡乱嚼了两只红鱼,因想到昨晚阿三的话,便将挂在墙上的衣服口袋一一搜过,掏了几毛钱,又加自己口袋里也有一两块钱,往村口去了。
  
  原来昨夜被秀盛的菜刀吓得逃窜,脱身之后溜到阿三家里,跟阿三说了此事,要借把柴刀出去再灭秀盛的威风,被止住了。阿三道:“这样跟他对干,他四兄弟一起出动,恐怕你今晚要没命的;况且要是知道从我这里拿了刀去,连我都要连累。你也别怨我不朋友,我是怕惹麻烦。我知你被他这样灭了气焰不好受,你要出气,只有一条法子,你三哥和跳蚤都在县里做事,找他们来,要秀盛还一个公道,可以讨回面子。”细春听了,也知单枪匹马去讨不了什么便宜,去不去找三春和跳蚤,也颇踌躇。只不过
  
  睡了一夜醒来之后,一肚子郁闷居然没有消掉,反而更觉得丢脸憋气,当下便往村口坐车去县里了。
  
  在车站下了车,走进崇文巷口,两边一溜发廊,尽是打扮得艳俗的妇女,端了塑料凳子坐在玻璃门口,叫道:“小弟,进来洗头。”又有抢生意急的,屁股离了凳子,俯身来拉道:“小弟,进来玩玩,不要钱的。”大概有上百米长,拉客的从十几岁到四十来岁不等,清一色嗓子粗犷嘶哑。细春左躲右闪,闭着嘴踅进了巷子里,又左拐进一条更幽深狭小的巷子,两边的楼房都高高的两三层,门口却窄窄的,多有老妇女坐着打毛线什么的,见路人过来便眼睛盯着,随时准备回答暗号,好似特务一般。也有见男人从房屋里鬼鬼祟祟出来。细春在一处有“老人会”红漆字样的墙角拐了进去,不几步便到门口,进去,甚是宽阔,别有洞天。靠近门口是老人在打麻将或者下棋,有八桌,里面还有一大间,用三合板隔开,留一小门进去,却是一个大棚子,原来是放电影或者录像用的,又有好几十桌,或麻将,或扑克,或色子,最多的是竹牌。多有抽烟的,烟雾缭绕而上,从两边高而小的窗户里悠悠飘出去。细春在里面转来转去,又四处张望,便引得一个瘦高个注意,靠近过来,搂住细春的肩膀,将他架到墙角,问道:“干啥呀?”细春道:“没干啥,我来找人的!”瘦高个狐疑道:“找人?谁呀?”细春道:“李三春,原来他有在这里看场子!”瘦高个道:“你是他什么人?”细春道:“他是我哥,我找他有事!”瘦高个将搂住细春肩膀的手松开,道:“他看场子,自己都扎到场子里出不来了呢,我帮你看看在哪儿。”他跨到旁边凳子上,四处眺望了一会儿,指着一处玩竹牌的摊子道:“在那儿呢,过去叫他,别惊了其他人。”
  
  细春走了过去,悄悄拉了正在埋头看牌的三春的衣服,三春回头看了一眼,道:“哦,又来啦。”仍将眼睛盯着牌上。细春道:“出了点事,找你。”三春不理会,一局牌弄完了,将这一脚的位子让给别人,出来,坐到角落的凳子上,顺手点了棵烟抽起来,问道:“什么事?”细春便将被秀盛拿刀砍人的事说了。三春道:“被砍了吗?”细春道:“没有。”三春笑道:“这小崽,我不在了就敢耍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回头跟跳蚤说一下,让跳蚤教训他。”于是对着瘦高个问道:“老高,跳蚤呢?”瘦高个道:“是被头儿叫走了吧!”三春烟抽完了,又在赌桌旁磨蹭半日,细春跟随旁边看着。跳蚤来了,将军般眼光四周巡视一遍,早已看见三春和细春都在赌桌边,过来道:“哥俩都上阵了,有赢吧?”三春道:“赢个屎,整日拿烂牌!”跳蚤道:“别来了别来了,头儿叫你看场子,你倒自己赌上了,出了事也不知道!”又道:“走,带你弟出去吃牛肉粉,哈哈,咱们有硬仗要打,你精神点。”三春道:“什么硬仗?细春这边也有硬仗要打呀!”跳蚤道:“出去再说,这里太杂了。”跟瘦高个打了招呼,三人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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