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想起索诺玛法院威尔逊法官当庭痛斥考夫曼市长时所说的话:以后,我要是听到你们那里爆发了内战,我都不会奇怪的!
就在高岩犹豫着是否去欢乐巷看一看时,他接到了许琴的电话。
“高岩,你都知道了吗?你在电视上看见了吗?”许琴的声音带着神经质的兴奋。
“是的,那帮家伙太能干了!不过,你最好离他们远着点儿。”
“怕什么?鬼子们才怕他们,我可喜欢死了!他们是鬼子的灾星,是我的天使!”
“适可而止吧,许琴。你已经出了气,解了恨了。”
“不!”许琴大喊,“只要他们继续和我作对,我就要和他们血战到底!”
“你要干什么?许琴,你这样想,太危险了!”
“我知道,高岩。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听说我死了,你就到周律师那儿把孩子抱走,好好养大,拜托!”
“许琴,你别胡来!”
耳边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回声。来电显示隐去了,无法回拨。他立刻给周律师打电话,问她是否接到过许琴的什么嘱托。周律师断然否认。请她提供许琴的住址电话,她说,已经全部更换,根本无从知晓。
“那你知道她的状况吗?”
“我只知道,她现在已经快疯了。”
高岩心急如焚,决定立即开始寻找许琴。他相信她仍在湾区。这是她的战场,她不会离开的。他按照他的既定计划,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旅程。他以一种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恒心和毅力不停地奔走、寻觅。冬去春来,夏逝秋至。整整一年里,他几乎没有停止过自己的脚步,但始终没有见到许琴的身影。他心里的失落感与日俱增。许琴,你究竟去了哪里?你是化做了一尾鱼,游进了大海;还是变做了一只鸟,飞进了丛林?湾区几十座小城,都留下过我苦苦追寻的足迹。加州的烈日和太平洋上的季风,在我晒成小麦色的面颊上留下了刀刻似的纹路,它们会告诉你,我所经历的沧桑、煎熬和思念。
九月的劳工节里,高岩从电视报道里得知,午夜时分,欢乐巷的流浪汉们在路口的大草坪上,点燃了一堆巨型篝火,举行盛大Party,以示庆贺。众人围火狂舞,纵酒高歌。秋季的湾区天干物燥,夜深风势渐强,将腾飞跳跃的火苗吹上临近屋顶的木片瓦上,迅速延烧整条街巷。一时火光冲天,烈焰翻卷,宛如人间炼狱。日后高岩听说,有人曾经看到,在篝火旁欢腾的人群中,有一年轻美丽的女子,舞技绝伦,魅影翩翩,带起一阵阵狂潮。那会是许琴吗?高岩将信将疑。
不久,奥伦市政府发言人面无表情地在电视上宣布,经认真调查,在本市居民小宝命案中,未见许琴小姐有伙同他人策划的任何阴谋动机与行为。故奥伦市政府决定撤销对许琴小姐的全部指控,并对以往不当之处,深表歉意。希望全市居民和睦相处,共建美好社区。
高岩暗自庆幸,他与许琴终于逃过一劫。如果许琴听闻此事,应能就此止兵息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