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灯光重新点亮。威尔逊法官缓缓地站起来,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语调沉重地说:“我代表索诺玛县政府,对幼童小宝的死,表示哀悼;对死者的亲人,表示慰问;对我们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发生这样的悲剧,表示由衷的遗憾。现在,我宣布休庭,下午两点重新开庭。”
判决结果一点儿也不令人意外。七名大陪审团成员一致认定,奥伦市政府和华美工程公司对小宝重伤致死负全部责任,判其向死者母亲许琴赔偿六千万美元。
宣读判决结果后,威尔逊法官照例询问考夫曼:“市长先生,你能告诉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付出这笔赔偿?”
考夫曼说:“我们无法付出这笔巨额款项,法官先生。你知道,这几乎相当于我们奥伦市四年的财政预算。”
威尔逊说:“看来你们只有两个选择,宣布破产或是提起上诉。”
“我们选择上诉,法官先生。”
“这是你们的权利。”威尔逊法官面无表情地说,“请问市长先生,你的任期到什么时候结束?”
“还有两个月。”考夫曼答道。
“噢,”威尔逊点点头,“看来你等不到打完这场官司了。”
“是的,我很遗憾,法官先生。”
“你不用这样想,市长先生。”威尔逊法官突然提高了声调,“奥伦市和索诺玛县的历史会记住你的!”
许琴没来参加庭审,由汪强全权代理。这一点高岩也想到了。眼下几天,正是她的预产期,一定还躺在医院里。他问汪强她生了没有。汪强说不知道,而且让他不要声张。为什么?他问。你想呀!汪强说,老大致死案还没结,老二就生出来了,没那么惨了不是?另外,我还纳了闷儿了。照预产期算,这老二可就是在小宝死那两天怀上的。这要是传出去,那些扒粪的小报,还不得跟苍蝇似的哄上来?你想呀,她男人在中国,她一人儿在这儿,儿子刚下葬,这又怀上了,是不是在汽车旅馆里拉客呀!
“你丫瞎猜什么?这和官司有关系吗?”高岩压着火问道。
“太有关系了,”汪强说,“美国人其实很保守,非常注重家庭伦理,谁会去同情一个荡妇呀!”
“你说话怎么这么损呀!”高岩终于按捺不住了,“又要从她身上赚钱,又这么糟蹋人家,你还是人不是?”
“哎,我说她你急什么呀?”汪强瞪着他,“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我要说跟我有关系呢?”高岩也瞪眼与他对视。
汪强像见到怪物似的上下打量他:“不会吧,高岩。清华本科,哥大博士,能干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汪强对他含沙射影的辱骂,并未使他气馁。几天后,他打电话给汪强,再次询问许琴的分娩情况。汪强依旧守口如瓶,并且语气强硬地说:“高岩,我今天正告你,这件事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我绝不会给你透一个字!”
“是不是又把我上了你的黑名单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证人。”高岩威胁他道。
“你别吓唬我,”汪强满不在乎地说,“实话告诉你,你是我控制使用对象。一旦发现你对案情不利,分分钟可以炒掉你。”
“好,汪强,谢谢你的实话。”高岩决心和他撕破脸,“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下次拒绝出庭,拒绝作证!”
“行,你随便吧。”汪强也不示弱,“反正我有你上次作证的录音,可以当庭播放,照样有效!除非你敢发表声明,收回证词。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告诉我。”
第二天,汪强又给高岩来电话打圆场:“高岩,我这么做,一是为保护许琴,二也是为了保护你,你该明白我的苦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