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十三不靠(5)

日子一长,此人牌风毕露,打一张危险牌,得在手里攥半天,嘴里还哆哆嗦嗦地问:“三饼……有人和吗?”这会儿真要有人和三饼,这哥们儿都有可能说:“我可没说要打呀。”然后再收回去。

每当看到他这副窝囊相,那姑娘都直想抡起玉腿,将其踢到旧时的皇宫里去当太监。

每次见到这样的人,我都提醒自己,如果以后有了儿子,一定要告诫他做一个牌风浩荡的人;如果是女儿,就告诫她,至少不能嫁给一个牌风不浩荡的人。

十二 离魂月

一个人说起自己的麻将史,津津乐道的多是那些辉煌战绩,而现实生活中的麻将多是由失意组成的,比如你刚听了牌,那张打出去的闲张给别人放了炮;比如你拆了边三万留下四七饼的搭子后,连抓四张三万;比如你刚决定不做七对,却像娶了李双双一样连抓九对;又比如你连续多少圈连个杠都开不出来,让你不得不怀疑数学概率的非科学性……

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人生莫不如此。

面对麻桌上的逆境,每个人表现出不同的风格,有人如丧考妣,有人如临大敌,有人风雨不动安如山,有人使我不得开心颜,有人指桑骂槐,有人指天骂地,有人感到万分沮丧,有人开始怀疑人生。

我一般情况下是哀叹:“我的母亲啊,你的长子被他们欺负了。”

母爱的力量往往令她的大儿子咸鱼翻生。

最极端的例子发生在老赵身上。那一夜在我家打麻将,经历了大半夜如同金子般的沉默后他终于崩溃,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对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哀嚎:“我的嫦娥姐姐啊!你快可怜可怜我这只迷途的羊羔吧!”

月辉如水,静谧地照着我们这些芸芸众生。

十三 贺新郎

北京的房子对许多人来说像大熊猫一样珍贵,也像大熊猫一样养不起。这使得这座城市显得很没有人情味儿。

而在其它城市,一个人要想得到一套房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我当年一结婚就分了套房子,惹得北京的朋友垂涎三尺,杀奔我家庆贺。新房不太好用,专门用做麻将室的小厅暖气尤其不足,宛若露天,大家围着围脖喷着响鼻打了一晚上的麻将,到天亮时腿都木了。我请他们去某宾馆吃早茶,里面暖洋洋的,久寒乍暖,大家全都浑身发痒,犹如冻伤,这一细节可以与《林海雪原》里的剿匪战士相媲美。

又有一次,我与太太饭后在楼下散步,远远看见停下一辆出租车,下来斌斌、小强、老赵三人,原来是不宣而来战。我对太太说:“你看来了几个人。”

“那哪儿是人啊?分明是三块麻将。”太太产生了深深的幻觉。

当晚,四块麻将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几年后,我又回到了北京。下车的瞬间,已经没有一点儿是块麻将的感觉。忙与盲的生活就这样开始,我融入北京奔波操劳的人流中,再提起打麻将的事儿,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力有余而人不足,人有余而时间不足了。

每天起个大早去上班,偶尔会在路上看到几个脸色介于臭豆腐与酱豆腐之间的哥们儿挥手拦出租车,一看就是宵战欲归的情景。抬起眼,又见白色的鸽子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掠过,便会想起那段与麻将为伴的闲适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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