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6(10)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6(10)
  
  如是几番,金花自然有觉察,悄悄投过来欣喜的笑。八师兄心中甜甜的,很美。
  
  有一次,金花夹的菜里有一小片肥肉。她大概不喜欢吃肥肉的吧,就将它挑出来,放在碗边。过了一会儿大妈转身去添饭,他乘机伸筷子夹过那片肥肉,在她惊谔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扔进嘴里。待老东西转过来,两人已无表情。这种配合,天衣无缝。他明白爱情已经来到心间。
  
  这天下午,大妈带着金花出去了。八师兄想起好几天没摸小提琴了,便取了出来,随意地拉拉。渐渐的有些动了情。想自己,本是一个未来的演奏家,甚或小提琴大师,放弃了一个大剧院首席的位置,浪迹天涯,给一个老女人当小白脸,只为混个肚儿圆,真是为了哪般啊!他左手持琴,右手持弓,闭了眼睛,端坐着,正象排练新曲目时听指挥讲谱子。
  
  他思忖半晌,终是认定,宁愿现在,不愿以往。现在可能是在糟蹋生命,以往则是在浪费生命。浪费不如糟蹋。
  
  他举琴上肩,弓子一搭上弦,就发出一个响亮的大和弦。他吃了一惊——怎么拉起贝多芬来了?这是老贝的D大调协奏曲,充满了英雄气,有那么点咬牙切齿,拉着总有点拼命的感觉。在这里,只能拉贝多芬,他想。
  
  拉了多久,不知道,电灯一亮,把他吓了一跳。原来天已经黑了,大妈和金花都回来了。一起进屋的,还有好几个人。有亲戚朋友,也有来住店的。有一个人,看不出男女,也看不出岁数的,八师兄内心叫他阴阳人。阴阳人两手上共戴了八只戒指,有金有银有玉石。阴阳人一进屋就端起大烟筒。这家伙显然见过大世面的,因为他叫八师兄拉的这个为“歪哦零”。那是小提琴的英语叫法。他说这个拉小夜曲小夜曲好听,你拉个小夜曲嘛。八师兄就想同他较较劲了,就问哪个的小夜曲?阴阳人翻起眼睛想。八师兄就有点迷惑。他还真能想起吗?嘿,他还真的想起了,清清楚楚的说舒伯特。八师兄吃了一惊,明白了这个地方是什么人都有的。
  
  八师兄给阴阳人拉舒伯特的小夜曲。其他人乱哄哄的不知道各自干些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面前,专心专意的听。八师兄有些感动,真是难得他乡遇知音了。不由拉得很是上劲。拉这种曲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上劲过呢!拉完了,阴阳人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说实在是拉得太好了。左右看看,突然就抹下一颗戒指,闪电般的装进八师兄的衣兜里,拍拍他的肩膀,低低说了声莫给别个讲了。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八师兄一阵云里雾里,有点象对着熟悉的乐谱莫名其妙,仔细一看是倒放了。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就象把乐谱正了过来。
  
  突然有人叫:唱个歌嘛!哪个唱个歌嘛!又有人叫:倒包谷酒出来喝!一阵嘻嘻哈哈,大妈咳嗽一声就唱了起来。
  
  原来大妈还是很能唱歌的呢!她试音似的唱了半句,停下来,问八师兄,我们云南的十大姐,你会不会拉?八师兄听也没听过,但他说,你只管唱,我都能伴奏,没问题的。大妈唱了半句,他就听出来了,一个标准的自然小调,随便拨,任何时候都是协调的。“山茶那个开那么山茶花,十呀个大姐采山茶”,众人立刻鼓掌。老东西唱得真还不错,八师兄想,狗日生命力十分旺盛。“小呀哥,我说给你,”老东西唱到这里,一手叉腰,一手伸个指头,往八师兄鼻梁上一按。众人快乐无比的笑起来。老东西更加得意,“十呀个大姐采山茶”,伸手向他胯下这么摘了一下。众人越发快乐。八师兄想起大师兄与人格斗时的“仙人摘桃”就是这样的动作,恍然的明白,老东西可能是有武功的。那么她每晚上来我这里,就是说书人说的采阳了。心中不由警觉。我不能由着这老家伙把我熬成药渣了!
  
  就这么想着时,瞥见金花的脸色——金花在恨那老东西。她一定是不喜欢老东西这样做。她的眼光就象喷雾杀冲剂,直直地喷在老东西的背上。老东西转过身来,她才将眼皮耷拉下,把那喷枪藏起来。八师兄看在眼里,强烈的兴奋直冒出来。只有小孩子才这样表示自己的不满,他又想。这一瞬间八师兄料定了,金花是个单纯的姑娘,尽管她天天靠在门口引客人进门。而且她喜欢我,他想。胸膛里头有一种粘粘的甜,象小时候非常爱吃的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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