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6(4)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6(4)
  
  住昆明哪点?
  
  圆通寺。他将“圆”说成“颜”。
  
  圆通寺里面?对方讥讽笑起来。
  
  当然是外面。他将“当”说成“担”。
  
  外面哪点?
  
  离卖酒的不远。
  
  卖哪样酒?
  
  玉米酒。他将“玉”说成“易”。
  
  你要去哪里?
  
  八师兄往前面一指,说前头的小街。
  
  去做哪样?
  
  找朋友。
  
  朋友是哪个?
  
  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认识的。他这么说是为了思考的时间。他自觉这句话最象地道的云南话,一时颇有几分得意。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笑起来。显然偏偏镇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认识的。
  
  八师兄也跟着笑起来。他后来很奇怪,也因此佩服自己,就是还笑,真笑。他说人家都叫他麻腊壳。
  
  这个,是他在银见县城骗吃骗喝时,听一个人喊另一个人。当时他扭头看了一下,那被喊的是个麻子。后来他在街上,又碰见几个麻子,一时间想到,未必这一带麻子多吗?
  
  几个人没有吭声,似乎默认了偏偏镇上有这么个这小子认识的麻子。
  
  突然,拿枪的说,你把这个弹来听听。他指的是小提琴。它已经被半大小子不知什么时候丢在地上了。
  
  八师兄上前两步,拾起琴和弓。自从十多年前他从枪林弹雨中捞出了这支世界级的小提琴,这是他第一次将它从地上捡起来。琴上沾了些红色的泥沙,他想了想,没敢去弄掉。他想这家伙说弹,说明完全不懂得这东西。他的心里涌起一阵十分充足的骄傲,而且迅速变成炫耀的冲动。他调弦。然后飞快地拉起帕格尼尼的第二协奏曲。这是帕格尼尼最“吵人”的东西——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包括同行。象公主吧,早先是那么佩服他的,但只要他一拉起这个曲子,她就要说算了,还是拉小夜曲吧。
  
  他不停地拉。这个曲子要拉完,得二十分钟。不到三分钟,拿枪的说,哎,拉一个另外的,你会不会拉刘三姐?
  
  八师兄坚定地摇摇头,说,这种琴拉不起那种歌。
  
  恩?几个人都蒙了,那么,喊话的小心地问,《十大姐》呢?《十大姐》是云南民歌。
  
  也不行。
  
  那,拿枪的有点明白了什么,问,《大海航行靠舵手》呢?
  
  八师兄摇头。
  
  那么,拿枪的讥讽的笑了笑,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也不行罗?
  
  对。
  
  拿枪的突然把枪对准了他,轻轻地说你今天不把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给老子拉出来,老子马上弄死你在这点。他扬了扬下巴,那半大小子就弯下腰开始解鞋带。
  
  解鞋带?八师兄有点纳闷。但立刻反应过来:勒死。在白沙码头的时候,有一次打了个什么赌,农村户口的老十一就用一条鞋带勒死了那条著名的大狼狗大黄。大黄是负责守卫射击俱乐部的枪支弹药的,有国家户口,因为武斗无人管了,给不知哪一个弄了来。
  
  八师兄就哭了起来。他居然可以说哭就哭,当时就很惊讶,后来则十分的佩服自己。他说你们要弄死我,我也没有办法,这个乐器,是外国的,人家是用十二平均律定的弦(他说十二平均律的时候,偷看了一下他们的脸色,感觉到了他们的自卑),分成一个一个的半音,而且人家是用来专门演奏和弦的,听嘛,同时有好几个声音出来(说着立刻就拉了几组和弦。他看见拿枪的微微点了点头)而且这是人家拿来教西洋乐理的,跟我们中国的音乐,就象驴胯和马胯,搞不到一起-------驴胯和马胯,让对方全体愉快起来。在这突如其来的愉快之中,他索性拉起克勒最尔练习曲中的半音阶练习。这呻吟一样的上行的和下滑的一串串半音,把马帮整个拖垮了。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咳嗽一声,问你是不是想出去?
  
  他刚想问出哪去,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出境。他们认为我是逃犯。他迅速斗争。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说自己是个好人反而最不安全。他说出得去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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