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

苏里曼清真寺

伊斯坦堡的苏里曼大帝清真寺是古典奥斯曼建筑的代表作之一。就在金角湾地带,濒海,伊斯坦堡大学附近。建筑师是锡南(Mimar Sinan,约一四九五--一五八八)。锡南在伊斯兰世界,尤其是土耳其,家传户晓,在伊斯兰以外的地方,倘非建筑的内行,却相当陌生。他出身安那托尼亚基督教的家庭,从小在故乡惯见奥斯曼建筑:清真寺、驼商客栈、泥墙、砖花,等等。长大后从军,成为工兵,负责修桥、建引水道、筑堡垒,成绩斐然,渐受苏丹赏识。他随着大军到过匈牙利、维也纳、意大利,以及中东许多地方,阅历丰富,见过不同的建筑物。

苏里曼大帝一朝,是奥斯曼帝国的鼎盛期,锡南专业建筑,晋升为皇家总工程师,生当此世,可说适逢其会,获得许许多多建造大小清真寺的机会﹔他又长寿,活了差不多一百岁,造房子的生涯很悠长,作品三百六十多件,其中清真寺多达一百三十一座。在伊斯兰的建筑史上,无论质和量,可说首屈一指。而且,他不断尝试,要把清真寺建得更好。关键在哪里?就是处理大屋顶的问题。如何扩展更阔的室内空间?如何引入更多的光线?

拱顶本是罗马人的发明。伊斯坦堡就有一座著名的拜占庭建筑圣苏菲亚,由一个大圆拱顶覆盖,然后加半圆拱顶来扩阔空间。圆拱顶的阔度毕竟有限度,太阔就会下塌。半圆拱是解决的方法,可以把压力分卸。锡南不断试。一个拱顶加一个半拱顶,一个拱顶加两个半拱顶,或三个半拱顶,四个半拱,多个半拱,他都建过。清真寺,粗看似无分别,其实同中有异,一如西方的教堂。锡南孜孜不倦,真的建出许多个不同的清真寺。结果,他认定还是一个大拱顶、两个半拱顶最适合,也就是圣苏菲亚的形式。这是实践的总结,不是抄袭,因为有一系列辗转变化的作品为证。

当苏里曼要建一座以自己为名的清真寺,锡南就建了一个大拱顶加前后半拱顶的建筑。大拱顶外一列扶壁,拱顶圆周上都是拱窗。建筑两侧则是弧形凹壁,上面开十多个窗洞。这一切都建在四方形立体的顶上,如一座平台,在上面再加立柱,四角的圆拱顶,和两侧的小圆拱顶,一层层,高高低低,充满韵律。锡南为了减轻立方体的沉重感,在两侧建了两层高的柱廊,因此显得通 透了。

从内部仰望,大拱顶向上升高,半圆顶向外推出,弧顶消减了直角的僵硬,四角融汇连接,合成一片圆满的大空间。一百三十八个彩嵌玻璃窗带入不错的光线。单是大拱顶就有三十二个窗。外部有四枚七十米高的召祷塔。

清真寺由四枚大方柱支撑,一枚取自巴尔贝克,一枚取自当地王宫,一枚要特别造船从亚历山大港水路运来,一枚在附近,但太长,要截短些。锡南的清真寺气派恢宏,很少再加装饰。只有面向圣城的壁龛和读经台才仔细设计,以云石雕刻或加彩釉陶砖。墙上也以库法体经文为装饰主体。大门也是同样的素净。

清真寺往往是小区的建筑群,单独的建筑甚少,除了寺院,在围墙外广场上还有学校、医院等。苏里曼清真寺外则曲尺形排开经学院、学校、汤厨(Soup Kitchen)、两座王室陵寝等。锡南不愿葬在陵内,他的墓室在小区建筑的角落。

几百年过去,汤厨如今变成了餐厅,不再为附近的贫民提供免费膳食。参观完清真寺,正好去午餐。这餐厅在小花园内,有一座可坐上百人的大厅。但竟然一名顾客也没有,原来碰上斋戒月。但汤厨仍然开放。两名侍应招待朋友和我,部长也出来打点。幸好备了一点课,由朋友做东,点了完整的地道佳肴,从头盘直到甜点、咖啡,包括几道著名的土耳其菜式和酸奶,没有辜负接待的美意。一面用膳,一面看这房子,是锡南的设计哩。顶上有一列圆拱,左边窗外是花园,右边墙上挂着两幅画像,一幅是锡南,一幅是苏里曼大帝。对这位大帝,我倒印象不坏。当清真寺建成,锡南把金钥匙呈交苏丹,请他揭幕﹔大帝呢,把匙交回锡南,请他主持开门礼。清真寺付账的是大帝,但我们记得创造者锡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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