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可是李鸿章的天下,亲朋好友都在那里。李鸿章原本就是个出名的人物,这几年在曾国藩幕府接受训练,更是名声在外了。因此这次回合肥招募部队,简直是一呼百应。
李鸿章把合肥西乡的一些办的不错的团练都聚集了起来。当时西乡三山的一些比较有名的民办团练分别是:周公山下的张树生、张树珊兄弟的张老圩;大潜山北的刘铭传的刘老圩;大潜山西南的唐氏兄弟的唐老圩;大潜山南的董凤高董老圩;紫蓬山的周氏兄弟的周老圩。此外还有一些官办的团练,如紫蓬山就有解先亮带领的叶志超等人。在上述团练队伍中,最能打仗的是张氏兄弟、刘铭传和周氏兄弟的三支。先此,他们三人曾效仿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发誓要做出一点功业来。当听说李文安的儿子李鸿章在辅佐曾国藩,张树生曾写信给曾国藩表达过豪情壮志。当时,曾国藩看完信后,对李鸿章说,此人犹如东晋的祖逖。张树生年龄较大,得过廪生的功名,是三个人中间的老大。
李鸿章在安庆招募的团练中,最早编练的就是张树生统率的树字营,刘铭传统率的铭字营。随后是周氏兄弟的盛字营和李鹤章招募的人。还有三河潘鼎新和庐江吴长庆的队伍分别被编为鼎字营、庆字营。树、铭、鼎、庆等各支队伍到达安徽安庆集合后,曾国藩提出要接见这些团练的头目。在张树生和刘铭传等十几个人来到曾国藩的大厅之后,2月22日,李鸿章移驻安庆北门城外营内,曾国藩亲临祝贺。曾国藩一直躲在屏风后面一个多时辰就是不出来,暗中观察他们的反应。这些人当中,刘铭传表现得最为愤怒,一直在大骂,而张树生表现得最有耐心。曾国藩认为这两个都是不错的将才。由于招来的人马大部分是新勇,缺乏实际作战经验,人数也不多,自然不足以保护上海。于是,李鸿章又从曾国荃那里挖来了程学启的开字两营,并请求曾国藩从湘军中调拨兵力给自己。这样,淮军初具规模,有了13个营,共6500人。3月4日,李鸿章陪同曾国藩检阅铭、鼎、树、庆和程学启、腾嗣林等营,标志着淮军正式建成。从此李鸿章有了一支自己独立领导的队伍,这支军队是帮李鸿章正式走上清末政治军事舞台的“拳头产品”。
1862年的上海,清明。天气暖暖的,还泛着点早春的潮气。街上的人们悠闲地享受着春天的气息,互相打着招呼,客客气气地各自行路,仿佛上海从来就是这般太平清静。
其实,从年初开始,太平军就对上海展开了猛攻。在高桥和七宝两大战役中,慕王谭绍光将上海道台吴煦打得溃不成军。上海告急!上海城里的洋人决定帮助清军,他们组织了一支拥有400人、3门炮的洋枪队。联军很快与太平军交上了火。第一仗果然旗开得胜,杀了千余太平军,俘虏了三百人。可随后发生的第二次战役,洋人就神气不起来了。太平军虽然伤亡不少,联军也死伤惨重,甚至英军司令都腿部中弹。
照此情形看来,上海是不会安宁了。表面上悠闲的上海人暗地里都在议论着,究竟会是太平军占领上海,还是清军和联军把他们打退?人们纷纷猜测,听说太平天国里女人不裹脚,男人不剃头,野蛮得很,上海人不喜欢;现驻上海的清军腐化堕落,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上海人也不喜欢;赖在上海的洋人飞扬跋扈,上海人更不喜欢。究竟哪种势力统治上海比较好,成为街头巷尾人们的谈资。
“突突突突……”的声音从江面上传来,战争中的高度警惕性使人们心里一紧,慌忙朝黄浦江上望去。只见有2艘,又像是3艘,又好像更多的火轮船冒着浓浓的黑烟,从远处慢慢驶来。这是谁的船?是商船还是战船?船上运的是什么?人们纷纷揣测着。船驶近了,人们渐渐肯定这不是商船,因为每艘船的甲板上都站满了人,但又肯定不是客轮,因为甲板上的人都穿着同样颜色和款式的衣服。岸上的人也终于看清了船上的人,这些人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上面布满了汗渍和油腻,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上海人注意到,船上来的人虽然大多衣不蔽体,但一个个倒是挺注意用布把头包得严严实实的。从他们衣服背部依稀缀着个“勇”字。看来,这是一支军队。这是谁的军队呢?驻上海的清军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官穿袍,兵着褂,腰间气派地插着排刀,身穿颜色鲜艳的号衣。这些人的长相又显然表明他们是中国人,并非洋军队;他们头顶前部也没有留头发,因此也不会是太平军。所有这一切,都让上海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奔走相告:“叫花子兵来了,叫花子兵来了!”
这支“叫花子兵”即后来大名鼎鼎、成为大清主力国防军的淮军,首领便是李鸿章。李鸿章从家乡招募了这支其貌不扬的军队,专程来支援上海清军对付太平军。李鸿章因个子瘦高及为人清高,还得了个“云中鹤”的雅号。
李鸿章组建淮军时,虽得到曾国藩支持而较为顺利,但也遇到了困难:一是军心不稳;二是缺乏统帅;三是粮饷不继。但总的来说,淮军的建立不仅扩大了湘军力量,而且也使李鸿章拥有了兵权,为其今后的军旅生涯奠定了基础。
淮军仓促成军,同湘军相比较,有不同的特点。
湘军初创之时,兵将均出自湖南,其组建原则是“选士人,领山农”。其将领主要是一些名利熏心而政治地位不高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人生信念在他们的头脑中根深蒂固,“忠君”思想极为浓厚。而曾国藩就是依靠程朱理学,以忠君报国的“真诚”、“血性”为精神支柱来统率湘军的。
在组建淮军的过程中,由于急于求成,队伍中成分复杂。李鸿章在任命统领时,看重能力,至于他们是否出身贫寒,是否有文化,都不是很在意。他鄙弃那些空有一肚子才学而不知世事之人,也不认为出身贫贱就低人一等,他甚至敢于任用盐贩子出身的人和太平军的降将。在淮军主要将领中,只有潘鼎新一人是举人出身,其余的如程学启是太平军降将,品德低下;刘铭传是贩卖私盐的头子,唯利是图观念相当浓厚,却不知多少忠君报国的大道理。至于兵勇来说,湘军士兵一般是山村朴实无华的农人,他们易于接受传统思想的灌输。而淮军主要兵源来自于团勇和太平军降众,可谓“兼收并蓄”,杂凑而成。因此,淮军虽也有浓厚的地方乡土色彩,但较湘军为淡,且其将领不学者多,无共同的最高理想,唯以功名利禄是图,因而军纪与精神远逊于湘军。但是,湘淮“本系一家,淮出于湘,尤有水原木本之谊”,因而湘军和淮军有基本一致性。如营制饷章、编制训练以及武器装备上,淮军与湘军是一脉相承的。总之,淮军既是对湘军的继承和发展,又不是简单重复;淮军既与湘军有相同之处,又具有本身特点。这与淮军所处客观历史条件和环境有关,也是由它的统帅李鸿章的建军、治军思想决定的。
淮军既已组成,如何从安庆开拔到上海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安庆、上海两地不仅相距遥远,而且间隔太平天国控制区,要突破太平军防线,千里跃进上海,其艰险程度可想而知。曾国藩原拟令李鸿章率军由陆路进军,后因上海绅商出银18万两,雇得洋商轮船7艘开到安庆,为顺应上海绅民之情,李鸿章与曾国藩经过商议,最后决定“由水路东下,直赴上海”。
1862年4月5日至6月上旬,李鸿章统率的淮军13营6500人分三批由安庆顺江而东,躲过太平军的监视,抵达上海。临别安庆前夕,曾国藩担心李鸿章因缺乏阅历而摆不正“练兵学战”与“吏治洋务”的位置,因而他告诫李鸿章要把军事放在首位。在他看来,只有练就精兵,学会作战,才能站稳脚跟,飞黄腾达,否则将一事无成,甚至有丧失生命的危险。
他又针对李鸿章心高气盛、急躁、傲慢、任性的致命弱点,特以“深沉”二字相劝,其他好友也纷纷提出忠告。李续宜以“从容”二字规之,沈葆桢、李桓以“勿急”相戒。李鸿章深受教益,对于师友们的劝诫,“当奉为枕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