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独自倚住场边的栏杆,很仔细地观察场上这几个人,他在分析这几个人的战术习惯和技术特点。很可能有一天,他要和这几个人同场比赛,那时不是队友就是对手。不论是怎样的情景,他都要保证自己表现得出色才行。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也许并不应该表现得太出色,以至于让这些人难堪,毕竟这都是一些年轻的权臣,他要在长安谋取成功,得罪这些人可能非常的不明智。崔浩笑了,他为自己能有这样周密的想法感到高兴。
"很好笑吧?这些人会让你想到一群赶牛的突厥胡儿。"同崔浩讲话的是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我以前没见过你,从哪儿来?"
由于今天来的人全都穿的是便装,所以崔浩从服饰上无从判断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崔浩心中十分清楚,在这场子内外,他大约是身份最低的一个,比那些拉马的马夫还不如。常言道,"权臣门下,七品员外",而他不过才是个从八品员外。
"在下从洛阳刚来不久,叫崔浩。"
那人凝神仔细打量崔浩,突然道:"我知道你,洛阳第一马球手,是不是?"
"不敢当,您是?"
"我姓李,李隆基。日后有机会咱们赛一场。"此人身上有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高贵的劲头。
崔浩没有听说过此人。这长安城中,皇族本家再加上赐姓,姓李的着实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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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慧范听崔浩讲到此时,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小子是相王的三公子,被封为临淄王。那家伙非常危险,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儿。"
相王李旦与当朝皇上同是武太后亲生的儿子,为人谦和,当今皇上登基时曾建议册封他为皇太弟,作为皇位的继承人,被他婉言谢绝了。然而,因他曾有被封为太子的经历,所以一直是韦皇后的眼中钉。他这个三儿子李隆基,是前几年才从潞州别驾任上回到长安的,如今是城中最有名的侠义公子,禁军中那些任侠使气的青年军官都奉他为首脑。
这正是慧范对李隆基不放心的地方,他与他那些家资豪富、胆大妄为的伙伴,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这股力量虽然还不足以在朝中与韦皇后和太平公主抗衡,但发动一场太宗皇帝式的"玄武门之变",还是有可能的。
如今正在进行的一切,是否能让李隆基这种意气用事的贵公子与闻,还要由太平公主自己决定。
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慧范的本意是让韦皇后自己毁了她自己。
"一场球赛就能够让韦氏忘乎所以?我看未必。她们如今已经够狂妄的了。"太平公主觉得慧范的主意并不高明,至少没有什么直接的效用。
慧范向太平公主建议的是,用昆明池与定昆池为赌注,在六月的第一场马球赛上,与安乐公主大赌一场,并且输掉这场比赛。
太平公主十分清楚慧范的用意。慧范一向认为韦皇后有觊觎大宝之心,所忌惮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相王,另一个就是太平公主。相王行事谦退不争,不似太平公主手段强硬。所以,一旦太平公主在长安贵人趋之若鹜的马球赛上丢尽脸面,她的威信至少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到了那个时候,韦后就会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无往不利,她的狂妄和贪欲也会膨胀到极点。她一定会有所行动。"慧范深知,以太平公主的才智,她能够很清楚地理解自己的用意和计划。她可能会有所担心的,只是马球失利给她带来的羞辱,以及她的亲信可能会由此对她丧失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