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我就不给蔡老六了,要干就一次把他打沉,你拿回一半去,其余的我分给大家,干完了都出去躲几天。”冷军也没点,摸摸钱的厚度,抽出一半递给余建国。
“军哥,你这比打我脸还难受!我要还拿这钱,我真不是人了!”
冷军拍拍余建国肩膀,把钱递给张杰:“这两天带大伙吃好玩好,剩下的明天下午分了,有一个算一个,让他们都带身上。”
这次群殴,是“文革”以后本市的第二次大规模械斗,第一次谭斌死,赵德民逃亡。对明天的结果如何,冷军心里也没数,该死屌朝上,父辈人小心翼翼地活了一辈子,谁又知道他们曾在这世上走过一遭。冷军只想有血性地活着,谁想让他低头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风萧水寒,河水绕过丛丛草甸,向东流淌,消失在苍茫暮色里。翠鸟在水面点一下,倏忽穿出十几米,停在一根竹竿上,静得像幅画。河边草地上聚集了机械厂五十多人,没能赶上战争年代,可这些半大孩子都有慷慨赴死的冲动,热血在年轻的身躯里奔腾,哪怕这热血只为兄弟而喷洒。机械厂有的是好钢和机床,五十多人拿的砍刀是几个年轻钳工在头天赶制的。砍刀刀背偏厚,弧型刀刃,刀尖锋利,砸劈捅都可以。
一根烟抽完,十几辆自行车从河堤上排着队骑下来,是黑皮领着火车站一帮贼来集合。黑皮一伙人的武器比较牛B,是一柄小巧的板斧,还带着机油的斧身折射黑蓝色的金属光泽,木柄用桐油泡过。冷军拿过来挥几下,两三斤重,非常称手,市面上没见有卖。
“这玩意儿好,哪弄的?”冷军喜欢这精致的斧子。
“去年扒了辆运木材的火车,推了两个箱子下来,全是这样的斧头,可能是发给哪家木工厂的。”黑皮接一句,“我多带了几把。”
冷军拿了一把,张杰、骆子建看着精致,一人也插把在后腰上。说话间余建国领十几辆单车带的几十人也到了,都是筹口和邻近乡里的混混儿,穿得比较土,可个个带着股蛮气,看着就是砍人不眨眼的主。
“没带东西?”冷军见他们都空着手。
“哪能呢,怕拿手上路上就给截了。”余建国指指两人抬过来的麻袋。
麻袋咣一声丢在地上,很沉,拿刀划开,滚出一堆一头削尖的钢管。
“这些兄弟参加过几次乡里的械斗,没一个怕死。”那时候乡下村之间时常会爆发大规模打斗,公安不敢管,派出所都被砸烂好几次。
张杰把几箱白酒拆开,众人拿瓶子轮着喝。张杰按人头一人分了一百块钱放身上,说好干完不回家,全部出去避风头。喝完酒的一百多人脸红血热,酒瓶咣咣地摔碎在地上。黑皮拿出一包布,打开全是红领巾。
“一人拿一条系上,免得误伤了自己人。”黑皮说。
系上红领巾的众人感觉是要参加南昌起义,个个表情肃穆,神圣感油然而生。
“妈的,真有你的!”冷军捶捶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