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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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大案以二死十六伤告终,死者一个是谭斌,一个是谭斌的手下。谭斌被小口径手枪近距离射击,当即死亡;另一个是被鱼叉插穿咽喉而死,据说是他自己扶着鱼叉跑到急救室门口才倒地的,拖进去后抢救无效死亡。冷军说这就是他们选在医院附近开战的原因。

流氓团伙头目杀人嫌疑犯赵德民在逃,其他成员打靶的家人买子弹,坐牢的亲友送被褥……前辈们逃的逃,死的死,关的关,热血沸腾的后辈们摩拳擦掌,踌躇满志,生活好像以一副广大的面目展现在他们面前。

南城是一大片破旧衰败的瓦房,其中的一间,就是钟饶红的家。去她家要穿过很多条样子差不多的弄堂,冷军就走在这样的一条弄堂里。看见冷军肯定会看见骆子建和张杰,他们几个几乎形影不离,哪怕冷军是去搞对象,三个人也会约好一起去。

公厕边的路面黄汤流淌,坐在小马扎上剥毛豆的老人呆若木鸡,套红箍的胖妇女目光警惕。巷子两边挤满油毛毡和竹篾搭的小棚,里面塞着蜂窝煤、劈柴、破痰盂、烂罐子……新中国的朴素百姓,都有勤俭节约的美德,收集杂物的嗜好。三个人在一个小棚前停住,小棚上有几个破脸盆,五彩斑斓的太阳花和鲜红的鸡冠花,在埋着煤渣的锈脸盆里开得欣欣向荣。

冷军吹几声口哨,小棚上的绿漆窗户被推开,伸出钟饶红扎着一对羊角辫的脑袋。

郊区河滩上的草地柔软细密,阳光漏过杨柳洒在光洁的年轻身体上。看着换了游泳衣的钟饶红,张杰咕咚咽下口水,白花花的大腿刺得他头晕目眩,身体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张杰遮遮掩掩地坐着不肯起身,两片红领巾缝成的游泳裤被顶成一个斗篷。冷军、骆子建呼哨着冲刺几十米,纵身跳进河水,钟饶红套着游泳圈,用脚尖一点点地试探,往河深处走。冷军潜水过来,一把拽住钟饶红往下拉,钟饶红一声尖叫。大腿被掐得揪心地疼,胯间不再突兀,张杰跃进河里一阵狗刨,游到深水处扒住钟饶红的游泳圈。几个人使劲儿击水,飞溅的水花泼在几张年轻的脸上。尖叫呼喊的声音在河滩上传出很远,穿透岁月,使人怀念。

几个人筋疲力尽,倒在河滩的草地上,天空有浮云缓缓移动。

“你们以后最想干什么?”冷军衔着草茎望着高远蔚蓝的天空。

“赚很多的钱,盖一栋老革命住的那种楼房,一楼给我奶奶住,二楼做舞厅,放个台球案子,三楼我住,搞很多女人!”张杰满脸痴相,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骆子建想起了他老实本分的父母,想起了还和他挤在一个房间里的两个姐姐。如果可以,他也会盖一所大房子,让一家人都搬进去享福,他来养全家人。

钟饶红掐住张杰的手臂使劲儿一拧:“你流氓啊!天天就想着搞女人,瞧你这点儿出息。”

张杰怪叫一声,抽着冷气看被掐红的手臂:“我是男流氓,你就是女流氓,我知道你最想干什么。”

“我最想干什么?”钟饶红眯着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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