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小靠穿上新衣服，熊太也穿上，都是红色的，鲜艳艳的。
外公去拿报纸，熊太趁着空不停地照镜子，扭来扭去走猫步。
熊太说：“真好看，真好看，熊太是花样美男！”
我拍它的头，说：“哪里学来的怪腔怪调？”
小靠拉我的手，问：“告诉，太公，熊太？”
我知道，小靠是说把熊太的事告诉外公，这样熊太在大白天就不用再可怜地装熊了。
我想了想，说：“小靠，乖，太公年纪大了，他知道熊太会走路，会害怕的。”
小靠眨眨眼睛，说：“会，吗？”
我点点头，说：“应该会。”
熊太看看我们，拉着小靠的裤子边，说：“没关系，熊太愿意装熊。”
2
大年三十了，本来说好王一树还来吃饭的，可是等到晚上7点半，他却没来。
小孩子不能饿，我闷闷看着我为王一树准备的碗筷和外公为他准备的新茶，说：“不等了，我们开饭吧。”
外公说：“再等等吧。”
我说：“说好五点来的，要来的话，早来了。”
外公说：“人不来，连个电话也没有，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本来有点儿生气，外公这话倒让我的心也开始有点儿慌，我说：“应该，不会的吧。”
我和外公正紧张担心着，忽然，电话响了，我心一跳，接起来，说：“喂？”
是王一树。
王一树那头的风似乎很大，我听见他模糊的声音，说：“我今天不来了，你们吃。”
我刚想再说，电话已经被挂线了。
听着那里面的嘟嘟嘟，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委屈。
外公问：“是一树吗？”
我说：“嗯。”
我说：“他不来了。我们自己吃吧。”
“哦。”外公似乎有点儿失望，但看看我闷着的表情，没再问下去。
年夜饭少了王一树，即使电视开着，似乎也没昨天热闹了，小靠不吃饭，手中握着一片昨天王一树送给她玩的小玩意，按王一树昨天教的在灯光下转折着看颜色。我夹菜给她，说：“小靠，乖乖吃饭，等会看春节晚会了。”
小靠看看我，指着说：“姨姨，看，红，绿，蓝，黄，紫。”
外公笑起来，摸摸小靠的头说：“我们小靠进步真大，都能说这么多颜色了！”
而我的心情也因为小靠这不小的进步好多了，要知道，原先她是连一种颜色都说不清的。把她的小玩意拿过来，我学着小靠的样子转着看，小玩意说像不锈钢却是银白银白的，很薄却很坚韧，透着光，灯光和电视里的颜色映射在面上，倒真有很多的色彩。
我举起来，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材质啊？样子也怪。”
外公说：“远看过去，倒像片鱼鳞呢，就是没这么大的，是工艺品吧。”
我又看看那东西，心里想王一树怎么会送小孩这么个东西，想起昨天送的时候，他还郑重其事地对小靠说:“上次我看见你画圈圈，你喜欢画图对吗？不过，图画是缺不了颜色的。这个，如果你认真，是可以帮你看到很多颜色的。”
王一树这个人，有时候的行事我真是看不懂，更奇怪的是，小靠还接受了这礼物，而且从昨天玩到现在，也许，小靠是真喜欢看颜色吧。摇摇头，我把小玩意放进小靠的小兜兜里，说：“小靠喜欢看颜色，下次阿姨给你买个万花筒去，里面不止有很多颜色，还能变很多形状呢。不过，你现在要好好吃饭，好不好？”
小靠看看我，拿起勺子说：“好。”
我摸摸她，说：“明天，小靠又要大一岁了。”
小靠看着我，忽然说了句：“姨姨，我，要，上学！”
我看着她，外公也看着她，外公说：“我们小靠会说我要了呢！”
我说：“好，小靠，等过了年，阿姨去帮你问问上幼儿园的事。”
小靠听了，安心地吃了一块肉，我和外公对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要让普通学校接受一个自闭症的孩子，谈何容易？
